站定。
夏蔚在顾雨峥讲故恐当事人觉得尴尬,于是站出来替他回答:“顾雨峥。”
她握着外公的手,在外公手心儿一笔一划地写。
“崇山高峻,雨后天晓,真好,男孩子就该起这样的名字,有行于天地间的飒爽。”
顾雨峥笑了笑。
这是第一次,夏蔚从顾雨峥的微表情里,察觉到他的无措和难为情。
还挺好玩的
到了目的地,夏蔚先搀扶外公下车,然后挪到顾雨峥身边,小声问:“你的名字是这个含义吗?我外公没有解释错吧?”
顾雨峥将箱子放到地上:“怎么解释都好。只是称呼而已。”
“那不行,高中时我就觉得你的名字很事时全程没有插话,是等他说完了以后,才仰起头认真看他。
“谢谢你啊,顾雨峥。”她说。
明明他也过着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生活,但仍愿意自揭伤疤,无非是为了安慰她。
那天在电话里她曾抱怨,为什么病痛偏偏找上外公,为什么要在她能力尚且不足的时候降临这样的“考验”,但其实,根本没有所谓的“为什么”。
目光所及皆是汪洋,人人都在凫水。
你无法控制浪潮,只能奋力游向岸边。
顾雨峥觉得自己这段故事其实讲得并不好,但万幸,夏蔚是那样心思通透,她都明白。
他看到夏蔚拧开了拎在手里喝剩一半的矿泉水,抬起,到面前的高度。
些许诧异后,他明白过来,于是也拧开了自己的。
水在塑料瓶里摇晃,泛出一种洁净的光泽。
“是我要谢谢你。”顾雨峥说。
两个瓶子相撞,声音并不清脆。
经受过“考验”和正在经受“考验”的人,在这样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深夜,以如此返璞归真的方式,草率地举杯。
夏蔚问:“谢我什么?”
顾雨峥笑了笑。
他忽然想起荣城的天气,永远那样四季分明,好像眼前人,黑白分明的清澈瞳仁。
谢你。
因为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你也曾推着我上岸-
这一晚过后,夏蔚真心觉得,外公说得没错,顾雨峥的名字实在太好。
高峻的群山,吹拂过四面八方的风,也默默承接雨雪的雕琢。
和他本人很相配
她和外公在上海住下。
在朋友的帮忙下,带外公去了神经内科最权威的几家医院问诊,可是得到的反馈都差不多。
她蹲在外公面前,捧起外公粗糙的手,覆在自己脸颊上,抖着嗓子:“外公,对不起。”
小老头拍拍她的脑袋:“对不起什么呀?是外公不好,给夏夏添麻烦了。”
夏蔚使劲儿摇头,眼睛酸涩:“我知道外公想回荣城去,上海虽然又大又好,但不是家。”
她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上海的活动和工作机会比较多,却还有手游代言在进行,在保证能够日日照顾外公的情况下,暂且留下是唯一的选择。
外公抹了一把她的眼睛,掌心的斑驳纹路划过眼皮,生生把夏蔚的眼泪激出来了。
“外公和夏夏在哪,哪就是家。”小老头笑说,“以后不用对着监控摄像头讲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