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分前后进,猜到会有官员过来探望,陈敬宗住的是前院。
华阳正坐在床边陪陈敬宗说话,听朝云来报,说秦大将军想探望驸马,夫妻俩便对了个心照不宣的眼色。
“请大将军进来。”
朝云出去传话。
陈敬宗看着挪到床脚那边端坐的长公主,问:“我躺着就行,还是也要说点什么?”
华阳:“寒暄归你,正事归我。”
很快,外面传来脚步声,健硕魁梧的秦大将军跟在朝云身后,被朝云的娇小衬得仿佛一个门神,只是这门神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拘谨神色,减损了不少威风。
其实秦元塘不怕陈敬宗,怕的是一看就很不好招惹的长公主!
听说当年废湘王被屎糊了眼睛调戏到长公主头上,被长公主不留情面地抽了一顿鞭子,抽鞭子还不足以消气,长公主竟然替陵州百姓做主写信给先帝告了湘王一状,直接导致湘王被废,长公主还从先帝那得了一条打王鞭!
打王鞭打王鞭,王爷都能打,打他一个大将军更不在话下!
进了内室,秦元塘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长公主,美是真美,那不容忤逆的威严也是真的唬人!
根本没看清楚长公主究竟长啥样,秦元塘立即垂下眼帘,恭恭敬敬地行礼:“末将见过长公主。”
华阳:“退下吧。”
秦元塘:……
他才刚来,长公主就打发他走,这么不待见?
幸好,身后传来朝云轻柔的声音:“是。”
秦元塘的心,就被长公主这三个字高高抛起,又迅速落了下来。
“大将军免礼。”
秦元塘松了口气,站直后,关切地看向躺在床上神色还算愉悦的驸马:“驸马伤势如何了?”
陈敬宗笑道:“这点皮肉伤,大将军应该比我清楚,养着就是,没什么大不了,您也不必再专门过来探望了,传出去倒显得我娇气。”
秦元塘心想,你就是娇气啊,皇上第一娇气,长公主排第二,你这个首辅儿子就能排第三!
肚子里唠叨,大将军面上还是很诚恳的:“还是怪末将,一把年纪的,驸马虚心请我指教,我竟然因为棋逢对手忘了分寸,一心想逼驸马认输,但凡我注意一些,驸马都不用受这番苦。”
陈敬宗:……
您拍马屁的功夫简直与您的枪法一样炉火纯青!
华阳也听不下去了,对秦元塘道:“大将军在东南沿海抗倭时,驸马还只是个满山乱跑的无知少年,他何德何能与您棋逢对手?大将军谦逊是美德,却不该信口开河,失了诚心。”
陈敬宗:“等等,我去山里是为了打猎,打猎才能练习射箭,怎么就成了满山乱跑?无知少年又从何说起?”
华阳瞪他:“闭嘴。”
陈敬宗闭嘴是闭了,神色却不服。
秦元塘看愣了,什么意思,长公主刚刚是在夸他吗?
旁边早就准备了一把椅子,华阳抬手,笑着对秦元塘道:“大将军请坐。”
秦元塘再次怔住。
如果说长公主生气的时候如一朵寒雪凝成的冰牡丹,如今长公主灿然一笑,那拒人千里的冰牡丹立即变成了随着暖阳而融化的春日牡丹,雍容华贵,美艳无双。
幸好秦元塘一把年纪了,又是金戈铁马的大将军,方没有被长公主的美色所惑。
他看看旁边的椅子,犹豫片刻,还是坐了下去,双手放在膝盖上,难掩紧张。
华阳见了,低声道:“未来蓟州之前,我想象中的大将军当如山岳伟岸,如苍松一身傲骨,待我这个长公主有礼却不卑不亢,此时大将军就坐在我面前,却连看我一眼都不敢,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我便只觉得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