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因为在后院淘弄胭脂,被孟老将军一顿好打。
有一年七夕,他给全家姐妹都送了礼,唯独给我的那份,写了张笺子: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姨娘欢喜极了,拉着我的手,温热的眼泪落在我的手背上:“我的十七娘可算是有条好出路了,不用像姨娘一样,给人做妾。”
“远川是个好孩子,他对你是真心实意的,姨娘把你交给他,就是死了也能合上眼。”
“这些年,远川待你体贴小心,又想对你好,又怕怀了你的闺誉,绞尽脑汁地给你送东西,他那点月前都用来打点下人了。”
“堂堂一个小将军,跟长随小厮似的扎在你那几个哥哥身边,就为了能碰上你多看你一眼,姨娘都看在眼里。”
回礼的时候,姨娘亲自求了两个平安符,放在一对秀了如意祥云的香囊里,一个挂在我腰上,一个送给他。
可惜后来,一切都变了。
我们都不是年少时的彼此了。
没几天,宫里流言四起。
说我德不配位,肆意殴打皇上。
苏嬷嬷把小宫女的话学给我听,无非是说我矫情,像妓女还要立贞节牌坊般可笑。
做了皇后还不愿意侍寝,假模假样地说是皇上强娶我做皇后。
得了便宜还卖乖。
在皇上最落魄的时候卷钱走人,一看皇上登基又巴巴地赶来做皇后。
为了博贤惠的名声,把后宫塞得没个下脚的地方。
凤栖宫的宫墙还是单薄了些,挡不住外面的谩骂飘进我的窗户。
像夏天的苍蝇,嗡嗡叫着,伸手去打时又迅躲开。
让人恶心。
直到三个月后,春暖花开。
我被诊出喜脉。
苏盛维大喜过望,那天他又喝了很多酒,兴冲冲跪坐在我床边,拉着我的手:
“咱们又有孩子了,这次是朕的孩子,咱们又能回到从前了。”
“十七娘,朕年少的时候,母妃在冷宫自尽,父皇醉心丹道,从没人教过朕怎么爱自己的娘子。”
“从前都是朕不好,朕要为你解散后宫,以后朕只守着你和孩子过日子好不好?”
这些话,曾经我做梦都想听到。
现在只觉得这话说出来,会脏了我的耳朵。
命人送走苏盛维,孟远川才不紧不慢地从房梁上下来。
他轻抚我的小腹,眼角眉梢都是讥讽:
“从前你怀着他的孩子,他偏不信,现在你肚子里揣着我的孩子,他倒信是他的了。”
我垂下眼睛:“等孩子落地,就可以动手了。阿川,将来坐上皇位的,会是我们的孩子。”
他单膝跪在我面前,郑重道:“遵命,娘娘。”
转而又抬起头,意气风地朝我眨了眨眼。
恍惚间让我以为他还是那个十五六岁爬我家墙头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