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婶,说好几次了,别叫三总管,跟以前一样叫我小倪。”灯一亮,幽暗又宽敞的屋内堆得满是东西,看得出有人打理,却依然杂乱。
袁小倪把从山下扛来的上等好酒都放在桌上,牟老就爱喝二杯,而且不是好酒不落喉。
“就让朱婶我骄傲的喊你几声都不行,真是!”从小看大的娃儿这么能干,让照顾过的朱婶都感到露脸,偏偏这丫头就是不喜欢几个看她长大的老下人这么唤。
“朱婶可不是我的部下,这称呼给部下叫着玩就行了,再说这名衔随时可以被人拿走,叫得响不如叫得实,还是我自己的名字实在点。”无论环境怎么变,没人拿得走她的名字。
“知不知道前头那群人怎么说你,阴谋者的女儿、小小年纪就会当凶手,难怪被城主废你一脚,什么罪有应得、母女一个样,母亲会勾人,女儿也好不到哪去,幸好女儿得到报应没得到母亲的姿色,否则也是狐媚害人!”朱婶忿忿说着这几年听到的传言。
“还说什么你在古城外的私生活不检点,因为没人喜欢,所以倒贴了很多男人!”
“啧啧,把我传得太有出息了!”看来她得再努力点才能达到传言境界,以免害得一堆人说谎。
“还开玩笑,明明这件事和你们母女俩无关,还要被人传得那么难听。”
福姥姥死后,可怜的丫头被城主废了一脚,一路艰辛才能站起来,古城内一堆人没搞清事实就造谣,她说破嘴还被人冷讥。
“胡说八道已经够过分了,还造谣到你和男人不清不楚,坏你名节!”
“别气、别气,朱婶和其他的老叔伯们了解我根本不可能干下那些丰功伟业就行了。”看到朱婶脸色气到涨成猪肝色,袁小倪马上拍拍老大娘的背,要她顺气。
在“斜阳古城”也就这几个和母亲有交情的老下人照顾着她,让她在艰困的童年中有着温暖支撑。
“别成天一身粗布灰衣,头发随便扎,打理一下自己,就算没滟娘美,好好妆扮一下,应该……”
朱婶拨开她参差不齐散披的乱发,看到那右额青一块,左额肿一包,鼻头还有上药的伤痕未消,旧伤好了,印子还没褪,新伤又添上,总是青紫交叠,几乎很少看到她干干净净的脸。
上回还顶着一脸伤进城,右颊擦伤一大片,另一边肿起,脸上常擦着药,那模样,要昧着良心说能看,朱婶怕死后会被拔舌头。
“算了,容貌不是最重要的,能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怎么了?”怎么忽然跳开话了,袁小倪摸着脸颊把头发拨好一点。“我的脸好好打扮一下会怎么样?”
“你看你,到外边学得这么虚荣了,只关心外表是不好的。”
“喔!”
“话说回来,你的地位都比那些人高了,该好好乘机教训他们才是。”
“教训?”唉,活在现实中的分寸她可有经验。“当一个人的贵重轻贱,掌握在给我这个环境的人手中,我的声音都只是残喘,讲出的话能有多少分量,只在他的决定,人言再可畏,都不如城主一声轻咳,足以让人战战兢兢。”
“老大娘我说不过你,熬了些鸡汤给你,放到你的屋子去了,还准备了些好东西在你的屋内,记得带下山,听说你在外边生活得很刻苦,大总管拨给你那座小庄院的月俸没多少呀!”
“没的事,大总管在这方面很公平。”给庄院月俸不多,粮倒给不少。“怎么这回又有好东西?”
每年三大节日和每半年必有一次,古城三位总管和城主的会议,她固定在那些时间回古城,但这次可是临时被召回古城,朱婶怎么会在短时间内又有这些东西给她?
朱婶给的“好东西”可不是一般的好东西,一些上等药材不说,还有雪蛤、燕窝、名贵老参,连珍珠粉也备给她,这些养颜圣品是富贵人家才有的奢侈。
“就、就老夫人,三不五时总会赏我们这几个在古城待很久的老下人,我老皮、老肉了,不用喝什么雪蛤、燕窝养颜,还擦什么珍珠粉,老大娘我没儿没女的,当然是留着给你。”
“但是上次那些珍珠粉,光摸着都摸得出是品质绝佳的珍珠去磨的,老夫人真舍得。”
“对、对呀!老夫人对我们这些三十多年的老下人一向这么大方。”朱婶认真叮咛。“一定要好好吃那些养颜的,把自己照顾得……能看一点。”至少脸干净些,别老顶着大小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