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稀奇的?”胡乙言道:“东都洛阳有一处国色苑,就是朝廷专门为牡丹花精安排的修行道场。再说了,肯为朝廷效力的就不是山野妖怪了,也会有相应册封供奉。”
“总之还是尽快前往白盐池。”张藩言道:“玄武观的庞观主应该也在那一带,不仅能够协助我们调查妖祟一事,还能顺便自证身份,让他出面向杨太初解释前因后果。”
每每想到此事,张藩就深感头疼,程三五的作为算是彻底与朔方军和杨太初结下仇怨,自己牵连其中,照样讨不了好。
次日清晨,程三五一行准备离开甜水村前,张藩跟村中老人询问起昨夜闹鬼之事——
“老丈,甜水村一向夜里闹鬼么?”
“哪有!也就最近一阵。”老人双手拢袖取暖,骂骂咧咧道:“前些天,村里有个汉子在夜晚出门解手,结果不明不白死在家门外头,脸上跟见了鬼似的。”
张藩又问:“那死者身上是否有伤口或者骨折?”
“没瞧着啥。”老人摇了摇头:“反正我们这一带都有习俗,就是别走夜路。”
“为何会有这种习俗?”张藩追问道。
“早年间,附近香火最盛的,不是佛菩萨,也不是神仙老爷,而是黑羊公。”老人似乎感觉一丝寒意吹入,紧了紧破旧衣物:“我小时候听长辈说,以前逢年过节都要用大牲口给黑羊公上供,要是给得少了,黑羊公就会在夜里出没,专抓路人去吃,尤其喜欢吃小孩。”
“扯淡!”程三五忽然插嘴。
张藩不解:“怎么扯淡了?”
“夜里哪来这么多路人可抓?还是小孩,他们不睡觉的吗?”程三五言道:“而且要真是什么厉害家伙,用得着趁着夜里悄悄抓人?肯定是山精水怪冒充神仙!”
张藩无从反驳,类似情形在其他地方也时有发生,小妖小怪占据无人的神祠野庙,假冒神佛、显弄法力,以此勒索附近百姓和过路商旅,与绿林贼寇别无二致,也不值得内侍省多加理会。
黑羊公想来也是这种不足称道的山野妖怪,在大夏开疆过程中,或许就被顺道收拾了。
……
离开甜水村后,程三五几人转道向北,前往白盐池。
河套以南的朔方诸州,并非皆为水草丰美之地,反倒是有大片荒漠,其中湖泊水泽多是苦涩咸水,当地百姓将其开发成盐池,星罗棋布于朔方诸州,其中以白盐池规模最大,产盐最多。
冬日天寒,并非是晒盐时节,但湖池之中凝结的芒硝,同样是白盐池中的一项重要物产。
远远望去,经由人力挖凿而成的水池中,浮现一团团宛如白花的硝凇,盐户们将岸边结成板块状的芒硝铲起,经由小推车送往别处囤积,忙碌得热火朝天。
“大冬天也歇不得啊。”程三五望见此景,不由得感叹道。
许二十三冷笑一声:“我们也没处歇。”
胡乙自言自语:“不知芒硝价格几许?”
程三五问道:“这芒硝有什么用?”
“可以入药,利于通便下泻。”胡乙说:“我听说道门炼制外丹也用得着,具体怎么弄我就不清楚了。”
此时张藩驾马走来:“别闲聊了,我已经打听到庞观主所在,赶紧过去,免得被人抢先一步。”
张藩很清楚,自己这几人虽然逃离灵武城,但朔方节度使断然不会放过他们。
哪怕短暂时日内能够甩脱追兵,可只要朔方节度使往下辖州县大量派出人手,广发追缉文书,张藩他们在朔方一带,迟早无处容身。
而想要扭转这种局面,只能寄希望于曾经和刘夫人有过往来的庞观主。
白盐池附近也有城郭,不少贩盐商人聚集于此。因为出门在外多有凶险,商人自然偏好拜神问佛、祈求平安。这些贩盐商人得知庞观主来到盐池城落脚,也纷纷前来求请出行如意符。
程三五等人见到庞观主时,他刚送走一位商人,似有不耐,正要叫弟子关上院门,张藩急忙冲上前去,将门挤开一线,匆匆道:“内侍省绣衣使者张藩,求见庞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