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捡起掉落在地的被子,轻轻盖在他身上,他喉间闷哼了一声,缓缓转过身来面向我。
他睡意朦胧抿了抿唇,那柔软的嘴唇仿佛涂满了蛊惑的毒药,不断诱我靠近。
我心尖发颤,四肢百骸像是麻木了一般僵硬不已,我害怕他突然醒来仓皇受惊,可身体却失去控制一般逐渐贴近他,直到闻见他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薄荷香气,我终将干涩的嘴唇贴了上去。
只一瞬间我便惊慌抬起身,目光幽深望着他稚气柔软的脸。
他没有醒来的痕迹,只揉了揉鼻子继续酣睡。
我倏然松了口气,又心下气恼,我竟是这般偷偷摸摸不成体统。
我舔了舔嘴唇,踌躇许久,无奈笑了一声,悄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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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里天气炎热起来,内务府每日派人送三趟冰,我坐在外书房的长榻里暗自琢磨,也不知舟儿怕不怕热,寻常他就爱沐浴,身上总是有皂角香气,如今天热了,怕是更爱冲凉。
庶民用冰违制,冰块送去也打眼,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叫仆役去送三餐的时候,拿些冰镇的果子送去,只说是泉水镇的,舟儿呆愣愣的,想必也察觉不出来。
我不由得出神,恍惚又想起那日与舟儿亲近,心下当真是懊恼极了,我这般行径与登徒浪子有何区别,简直下流至极。
我一边懊恼,一边又觉食髓知味,也并非全然是我错,我清心寡欲了半年多,他时常眼眸怯怯地望着我,无端端撩拨我心弦,我厌恶胭脂香味,也不曾尝过谁人口脂,这几日时常想起那夜画面,总觉心猿意马。
只是我心虚作祟,在太子府躲了几日没去见他,也无心做事,只心浮气躁想事情。
李丛携侍女进来,进了消暑纳凉的绿豆汤,我喝了半碗问道:“舟儿喝了吗?”
李丛笑说:“小公子今日回家去了,昨日午后喝了一碗,还纳闷为何冰凉,与他说放了薄荷,他倒也信。”
我笑叹着摇了摇头,这小傻子。
我放下碗,又拿折扇出来摆弄,说道:“卷宗库杂乱,夏日蚊虫也多,你注意些。”
李丛应承道:“奴才明白,杂役房那里也每日派人偷摸去打扫,角角落落都拾掇干净,摆了驱虫的药草,卷宗库那里,小公子每日与徐月辉一起打扫,每日虽进出人流多,但里间隔开了,倒也清净利落。”
我淡淡应了一声,抬眼问道:“徐月辉规矩吗?”
李丛笑说:“规矩,他近日相看了一门亲事,基本已经定下来了。”
“那就好。”我又端起碗喝了两勺,垂着眸子问道,“左知言相看顺利吗?”
李丛道:“还不曾正经去相看,但近来与林户院院史周庆松极热络,想必也快了。”
我不明意味笑了笑。
外面有侍从来禀报,说是参谋院院史许纾岑求见,我摆下碗,揉了揉眉心,他今日过来,想必是为了左无涯的事情。
如今刑部、兵部、相部这三部,三品以上人员调动由父皇亲自任命,内务府、翰林府、太医府这三府,三品以上升迁由各府总管提荐,经参谋院院史许纾岑同意,再由我首肯,最后呈父皇决断。
翰林府去年原想提左无涯为二品大学士,许是因为我打了舟儿四十大板,此事搁置了一年,今年翰林府仍是提荐左无涯升二品,并提名他去细修律法。
此事我如鲠在喉,实在难受,压了两个月没有给答复。于公,左无涯虽有学识,可放眼翰林府哪位学士不是满腹经纶,于私,他实在功利,旁人可以拜高踩低,趋炎附势,可他是舟儿父亲,岂能对他这般冷落,就因为他读不好书,不如两位兄长出色,便对他置之不理。
又因为他是舟儿父亲,因为舟儿对他无怨无恨,我对他实难下手。
我叫李丛打发许纾岑离开,打算再压一个月。
正烦闷时,萧慎遣人来报,舟儿去了周庆松府上喝茶相看。
我气得拍案而起,身体止不住地发抖,我对他视若珍宝处处小心,连根头发丝都不舍得他掉,日日围着他转,捧着他哄着他,他口口声声喜欢我,一转眼却去与人相看。
我忍着勃然大怒,对李丛道:“马上备车!”
李丛慌张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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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我怒气难消,一路愤恨不已,我亲他一口都觉得玷污了他清白,他却这般不自重,他当我赵成岚是谁。
我几乎是咬牙切齿进了卷宗库的大门,往日我便是对他过于纵容,非得办了他才能让他长长教训!
我去时他正趴在桌子上睡觉,身上穿着灰扑扑的旧衣袍,半点没有发觉我进来。
我大步流星进去,一掌拍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