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看我,迟疑问道:“你明日还来吗?”
我勾起笑道:“你想我来,我就来。”
舟儿蓦地面红起来,却不肯说话,看我几眼给我夹一筷子菜,然后便埋头吃饭。
可真是个闷葫芦,明明想我来,却半个字不肯说,连夹一筷子菜都要想半天,真是可爱。
待撤了膳食,李丛端了茶过来,又端来一匣子胡榛子,我那日在父皇议事厅吃了两颗,是前些日子西域国进贡来的,府里似是也有一盒,特意叫李丛换了普通的木头匣子。
舟儿探出脖子,偷偷看了几眼。
我假装不知道,兀自剥了一颗来吃,见他失落坐回椅子里,连忙又剥了一颗递给他,淡淡道:“尝尝?”
他慢吞吞从我掌心接过,缓缓送入嘴里,又朝我露出害羞的笑脸。
舟儿细细嚼了几下,问道:“这是什么?在哪里买的?”
我喝口茶道:“胡榛子,在西市买的。”
他又问:“西市哪里?多少银子买的?”
我忍着笑说:“银子倒是不多,一两银子一匣子,只是一年只产一季,已经卖光了。”
我见他只问不吃,抓了一把塞到他手里,蹙着眉道:“我不爱吃,你吃吧。”
舟儿一脸纳闷道:“这么好吃,你不爱吃吗?”
我颔首道:“你留着慢慢吃吧,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他忽然露出一抹急色,犹疑半晌问道:“那你明天来吗?”
我望着他仓皇失措又怯懦的模样,沉声道:“一定来。”
他微微露出笑容,将我送到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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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父皇为了促进刑部改革,将刑部各官衔的品级都提了半阶,如今刑部官员品阶高,又有大展拳脚的机会,许多年轻子弟都喜往刑部扎堆。如今要外放一批出去,章之桥手下那些徒弟由他亲自培养了许多年,必然心里早已有数,也乐见这一日的到来。跟着一道去的年轻子弟却未必欣喜,他们许多都是荐官上来的,熬着资历混日子,根基扎在皇城里,外放做官很难再回来,多少荣华富贵就此一朝散尽。
今日父皇在朝堂上提了这件事,刑部八司与参谋院议论纷纷,全国二十余州,一次外放八十人,四十人从督罪司出,四十人从其他七司出,这皇城里的官多半都有点家世,舟儿是三品学士的庶子,当日也不过只能在典司院谋份杂役的差事,其余高门世家子弟,谁愿意放弃大好的前程去穷乡僻壤办苦差。
下朝之后,父皇连忙跑了躲清静,诸多人围到我身旁,堵着我有一大堆问题,章之桥眼明脚快,速速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