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忌将石床再擦拭了一遍。他的外袍与中衣皆被弄湿,幼弟有洁癖,当下自然不能再躺。柴火已不够用了,裴忌又去外头捡了些柴火,不过这一次,他背后还背了个虞藻。被迫高了多次的虞藻,四肢绵软融化成水,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他伏在兄长肩头,小身板随着走动一颠一颠。“哥哥。”虞藻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声。天色渐亮,曙光泛起亮光。在晨雾缥缈时分,河岸边上有一高大身影缓缓前行,他光着上身,背后背着的少年却披着厚实的斗篷,只露出一张睡得粉扑扑的脸蛋。裴忌单手托着他的臀,另一只手负责捡柴火:“怎么了?”不知道他是清醒的还是睡着了,虞藻说话断断续续:“有、有蚊子咬我……怎么还在咬!”没等裴忌发话,虞藻便被咬恼火了,他不分青红皂白侧过脸,在裴忌脖颈间恶狠狠一咬。发现口感不太对,他眉尖微蹙,现出似迷茫似思索的苗头。“这是什么?”裴忌重复他的话:“这是什么?”虞藻细细思索了一番,小脑袋继续埋回兄长颈窝,黏糊糊地咕哝了一句:“这是哥哥。”裴忌掀了掀唇角。看来没完全睡死过去。裴忌又捡了些柴火备用,路上看到熟悉的草药,也顺手带了回来。直到洗干净的衣服烤干,虞藻还没有苏醒,而是坐靠在他的怀里,发出均匀又温热的呼吸。裴忌伸手拨开幼弟鬓边的发丝。皮肤白净、双颊粉润。尽管在这种荒芜凋敝的地方,他也将幼弟养得很好。……节完整章节』(),目光陡然变得柔和。虞藻还没有睡醒,他一向多觉。他虽坐起,但眼皮还是紧闭的,他如小僧入定般坐在石床上,面庞肃然,须臾后,才伸手揉揉眼睛。再次睁开眼,一双乌黑眼珠宛若宝石璀璨,越过石床边上的男人,虞藻欣喜地喊:“哥哥!”原来这位便是世子殿下的义兄,裴忌。通过燕清远,裴忌才知晓他们已不在锦绣山。无意坠进的山洞相连两峰,他背着幼弟在山洞里弯弯绕绕走了许多道,竟走到了邻着的浮玉山。得知裴忌的身份,燕清远却没有放松警惕。
他依然用一种戒备的目光看向裴忌,偶尔隐晦地看向小世子身上那掩不住的痕迹。裴忌用斗篷将幼弟裹了个严严实实,手在斗篷下帮幼弟更衣。“京城可有消息传来?”燕清远不知道裴忌指的是什么消息,他道:“只听闻世子殿下身体抱恙,北凉王府唯恐将风寒染给太学学子,为专心养病,暂时封闭北凉王府,不允任何人探望。”倒是和裴忌安排得一样。看燕清远的表情,京城内没有出现重大消息,王府也风平浪静。也能确定,裴雪重没有事。虞藻却听不出背后蕴藏的信息,他双手扒拉在兄长肩头,忙跪立在兄长身上,探出张粉白玉面:“那我哥哥呢?他怎么样?他没有出事吧?”燕清远和裴忌同时看向虞藻。虞藻不解地眨了眨眼。“倒是有一件事,与裴大公子有关。”燕清远这才想起来,“裴大公子神机妙算,算到山匪埋下炸药,提前带领士兵撤离,同时揪出身边埋伏已久的细作……经过拷问才知晓,原来山匪不是普通的山匪,而是和前朝勾结的叛军。”虞藻缓缓睁大眼:“竟如此复杂。”难怪。他说呢,小小的山匪何来如此大的本事?不仅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毒,还能在兄长与王府身边埋下许多细作。这本领可不是一般的大。燕清远犹豫片刻,还是问了:“世子殿下,你怎么会在此地?”若是游玩,也不该来较为贫瘠的浮玉山,更别提此山临近危险丛生的锦绣山。裴忌帮虞藻回答了:“此事不宜多言,我们暂时不方便露面,故而在此地躲躲。”燕清远是个聪明人,他马上不再问:“既然如此,那世子殿下便来浮玉村里躲躲吧。山洞毕竟湿凉又多蚊虫,近日多雨,我家虽小,但好歹有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浮玉村依山傍水,风景宜人。“这是谁?”“这不是燕家那郎君吗?”“清远呀!”这里的村民热情好客,见着村口有人走来,领头的还是他们自小看着长大的人,于是纷()纷涌了上去。“一段时日不见,长这么高了。()”一位大娘带着一双儿女笑吟吟走来。大娘正拉着儿女的手,却忽的发现拉不动。顺着目光望去,她才发现,儿女在同时仰头看向一处方向。燕清远身后还有结伴的人,二人皆披着斗篷,高挑男子并未掩面,而他怀中的男子却被护得严严实实,又因低垂着脑袋,只能叫人看到一小截雪白下巴尖。不过,寻常人看不到他的脸,俩小孩儿因为个子矮,看得一清二楚。他们痴痴地瞪大眼睛,忍不住扯扯娘亲,随着说话,兜不住的涎水流了满地:≈ap;ldo;娘亲,我≈ap;hellip;≈ap;hellip;我看到了仙子。?[()]?『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哪来的仙子呀?大娘正纳闷,忽的,神色怔了一怔。许是被闷得太热,被护在怀里的人,忍不住抬手扯下斗篷,露出一张俏生生的粉白玉面。一双眼睛乌黑明亮,面庞清丽,竟比春日枝头的海棠还要来得娇艳。大娘看呆了眼,她在原地盯了好几秒,才后知后觉发现她的失态。她忙看向燕清远,语气惊喜:“清远,你可没带过旁人回来呐!这是何人?是你的小娘子吗?”燕清远素来独来独往,难得带回来一人,样貌又如此美丽。燕清远也到了适婚年纪,不怪大娘如此认为。那张平静沉敛的温和面庞,罕见地一顿。燕清远语塞片刻,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上来,耳后根却悄然飘起一抹红。燕清远忙解释:“不、不是的……”看他这面红耳赤解释、如毛头小子春心萌动的一面,大娘哪儿还明白不过来呢?她笑呵呵道:“那定然是了。”她看向那巴掌大的小脸,忍不住惊叹,“生得可真俊呀!”“那这位呢?”大娘又看向另外一位较为高挑的男子,“是你娘子的兄长?”大娘满面笑意。虞藻和裴忌不方便说明身份,燕清远见他们不说话,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在大娘眼中,便是默认了。一群村民蜂拥而上,一群孩童将果子、糖果、糕点儿往虞藻手中塞,又一口一个“天仙姐姐”。他们年纪小,对性别认知比较模糊,加上虞藻半遮半掩着脸,身材骨架较为纤细的他,模样是出奇得精致,竟被人错认成了女郎。虞藻捧着一堆物件儿,不知所措。燕清远打发走围上来的村民们,村民们还在起哄着:“马上可以喝到喜酒喽!”燕清远神色僵硬地引二人回屋子。他低声道:“世子殿下,他们只是开玩笑的……并无恶意。”虞藻当然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他小声道:“无碍……只是这些,你寻机会还回去罢。”他们以为他是燕清远的小娘子,才将这些物品赠给他。可他又不是。护在虞藻身后的裴忌,()神色已然不爽到了极点。他好好一弟弟,怎么成别人的小娘子了?燕清远并未接话,而是推开一扇沉重的木门。推开门后,是一个小院落,一旁摆放着一个木桶,中央是一张桌案。院子总体而言不大,但胜在整洁干净。可以看出燕清远是个爱干净的人。小木屋有三间房,只是其中两间空房许久没有仔细打扫过。眼前二位都是身份尊贵之人,燕清远道:“恰好有两间空房,我去打扫一下。”虞藻正在东张西望,像一只好奇的小猫儿,哪里都要钻钻。他走得快,一不留神踩到一块石子,裴忌忙伸手搂过他的腰,将他揽入怀里。大掌仍扣在细窄的腰身,裴忌伸手抚过虞藻的鬓发,帮他整理被风吹得凌乱的碎发。“我们住一间便可。”他道。燕清远看着虞藻腰侧的手。小世子的腰身纤细,大掌搭在腰一侧,显得轻松可握。最让燕清远无法忽视的,是二人亲昵的、旁若无人的举动。借着日光,他清晰望见雪白脖颈间的斑驳红痕,因为小世子的皮肤太白,而显得这抹红愈发惹眼。反复交叠的几块红印子,四周晕开暧昧的粉红,可以看出,当时制造痕迹的人是如何爱不释口,又是如何痴迷。燕清远无法忘却,在山洞里看到的那一幕。燕清远静默片刻,道:“还是两间吧。”打理发丝的手指忽然一顿。裴忌偏头看向燕清远。燕清远并不回避他的目光,而是直接回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