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事。”季殊羽望了望渐暗的天空,收敛起心中的琢磨,提步往外走。
“大哥哥,殿下太忙,我以后还能找你学拳法吗?”如娘在后面大喊。
“看心情。”季殊羽眉头一挑,头也不回,背对着她挥了挥手。
“呵,什么人嘛。”如娘听了,气得跺脚,“不教就不教!”
——
公主府花厅烛火摇曳,光影错落。
裴望廷立在谢檀身前,神色悲寂,目光空洞,双手无力地垂下。
两人从午时耗到酉时,他已将自己的底线一再降低,从最初的自信到如今的卑微,所有的自尊都在谢檀的冷淡面前化为无形。
开始他想让谢檀嫁给他,只要她同意,青州、冀州之乱即刻可解,百姓不再流离失所。届时,天下归心,谢檀的登基之路将无比顺畅。他几乎能看到未来两人携手共创的山河盛世,但这一切,却被她毫不犹豫直接拒绝。
后来,他退而求其次,想让谢檀从此不再见季殊合,也被她面不改色回绝。
最后,他放下所有尊严,只求能够留在她身边,哪怕只是做个不起眼的小官,能一直陪着她就行。
可惜,谢檀的回答依旧残酷,她头也不抬,冷言冷语打断了他最后的希望。
“你不必再说,也不必拿那些百姓来逼我。纵使他们恨我又如何?我决定了的事,就不会再说第二遍。”
“一朝天子一朝臣,江山改朝换代几十载之后,人的仇恨又能延续几年?一年忘不掉那就两年,两年忘不掉那就三年。我设学堂,除贪吏,肃官场,自有下一代为我辩驳。人是生生不息朝前走的,而如今看来,只有你裴望廷还停在原地。”
“你煽动青、冀两州民乱,致使死伤无数,我虽不杀你,但也不能饶你”
谢檀的声音在花厅中回荡。然而,裴望廷却像是失了聪一般,什么都听不见。
恐吓,威胁,哀求,全都没有用。
他怔怔站在那里,面前的烛光明灭不定,映得他的脸色愈发苍白。明明谢檀只离他几步远,两人之间却好似隔着千山万水,触不可及。
他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感受不到。
此刻的他像极了一具被掏空了灵魂的木偶,只剩下四面漏风的躯壳,在无尽模糊虚幻的梦魇中,不断下沉。
唯有指尖的血腥气还证明他活着。
“够了。”裴望廷终于出声,他望着谢檀,眼底有深不见底的疲惫与痛楚,“不必再说了。”
“既然殿下意已决,能否让我最后再去见见平烟阁那位?毕竟师生一场,总该去饯个行。”最后一句他说的极轻,几乎是呢喃般从唇边逸出。
谢檀盯着他,眉目间毫无波澜。大厅内一时寂静,微晃的烛火映的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交错,却始终隔着不可逾越的距离。
片刻后,她终于颔首,“可以。”
裴望廷行尸走肉般低头向她行了一礼,随即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