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幼时身子不好,总是病歪歪的。父皇膝下儿子多,眼里自然也看不见我。兄长们见我不受宠,便常常欺负我,每次我被他们打了,你总是第一个冲出来为我出头。
“不管多少次,挨了打,鼻青脸肿的回宫,母亲都会哭着教训我们。可教训完了,她又会开始心疼,给我们做定胜糕,哄我们开心。御膳房送来的食材不多,一次只能做五块,一端上来,我们两个都在抢。那时你年长我四岁,母亲便说——母亲不饿,小檀是姐姐,得让着弟弟,所以弟弟得三块,小檀得两块。”
“念得多了,我便也记住了,你是姐姐,得让着我。”
“你是姐姐,你得让着我。后来,我便懂了,这是母亲勒进你皮肉里,解不开的一条家规。幸好,你也是这么做的,往后种种都让着我,不管是糕点还是其他。”
“再往后,你去了关外,再没人跟我抢了,我可以一个人吃五块,也经常一个人吃五块。母亲见我爱吃,去世前便把方子写给了我,现在,我也做了五块定胜糕。”
谢伯玉目光重新看向她,眸光幽深。
“阿姐,你如今还让着我吗?”
谢檀沉默不语,殿内光线愈加晦暗,夕阳余晖已彻底从谢伯玉脸上下去,只在那盘定胜糕上留下最后的微光。
那糕点看着就跟母亲当年做的一模一样,上面同样撒了桂花花瓣,白里透黄,极为诱人。
那时她就想不通,五块糕点,凭什么不能一人两块,这样三个人都有的吃了。
现在她也想不通,谢伯玉明明已经是世上最有权力的人,坐拥天下,为何还要她再让着他?
谢檀心中一片麻木,成长的好处便在于,对至亲之人给予的伤痛免疫,她眼底无一丝波澜,平静开口。
“陛下今日找我来,是为了叙旧吗?”
谢伯玉闻言,眼底的光一寸寸暗下去,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长姐,你再帮帮我,最后一次。我保证,这次之后,再不会让你受委屈。你嫁去蒙巴,随时可以回来,公主府我给你留着,那些仆人你愿意就带走,不愿意我也替你养着,一切都不会变。”
谢檀听罢,自嘲一笑,蒙巴距京千里之遥,公主仪仗一来一回都得半年,何谈随时回来?
谢伯玉又一次骗了她。
“没什么可委屈的。”
谢伯玉听了眼中一亮,可随后又听她道。
“本宫决不会嫁去蒙巴。”
谢檀边说边往外走。
“我南明自立国以来,还从未有过以牺牲女子之幸福,来换取国祚安宁之先例的。本宫会带兵,自己解决了这件事,不破蓝衡终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