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想,谢檀生气反而是在乎他的表现,如此,倒希望对方火气再大一点,最好气得狠狠咬他几次还回来,若是咬出印记就更好了。
“那你打算如何做?”谢檀目光掠过季殊合痴笑的脸,忍不住伸手敲桌打断他。
木头声音从这头传到那头,震醒了季殊合,也震断了他的神思,胳膊肘一麻,原来是谢檀见他没反应,又捡起桌上的竹筷拍了他一下,疼倒是不疼,就是有点意外,方才还是用手,现在怎么反倒还生分了。
直到看见谢檀脸上的怪异,他才回过神来,双手击掌,门外进来一个身材高挑的汉子,正是先前那掌柜的,他已经脱去了金丝绸缎,换了一身暗紫色长衫。
甫一进来,便双手交迭置于腰间,站在季殊合身后,一副听他吩咐的恭敬模样。
“越影,你”季殊合对着他低语几句。
越影得了他命令毫不犹豫的离去执行,丝毫没有好奇屋里的谢檀。
谢檀见他利落的背影,忍不住询问,“你给张清和方令过安排的也是这样的人么?”
“啊,差不多差不多。”季殊合一时不察,听到她这样问,心里发虚,掩饰性的喝了一口茶。
他其实还有后半句没说,派去盯着他们俩的都是一级杀手,杀手么,过得是刀口舔血的日子,煞气难免重一点,行事也随心一点,不过应当不打紧,不打紧。
片刻之后,谢檀从二楼瞧见一个伙计慢慢从后方接近王景泰,伏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那王景泰脸色骤然就变了,眼睛瞪大,仿佛要喷出火来,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毕现,他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如雷,整个偏厅顿时安静下来。
随后,他怒气冲天,快步向秦世冲过去,袖里短刃出鞘,寒光一闪,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一刀扎在他肚子上,秦世痛呼一声,捂着伤口踉跄后退,后因体力不支倒在地上,鲜红的血液不断从他指缝中流出,瞬间浸透了轻薄的衣衫。
四面围观的人群轰然散开,像无头苍蝇般四处逃窜,哭喊声响彻天际。
王景泰手里还紧握着滴血的短刃,目光呆滞,没有焦距地站在原地,脚下就是双眼涣散,奄奄一息,出气多进气少的秦世。
穿堂风带着浓烈的血腥味袭来,令人作呕。这时,秦世小厮才反应过来,失声痛哭,扑到他身边,哀嚎着呼喊着‘公子’。
王景泰被撕心裂肺的哭声惊醒,乍然清醒过来。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染血的手,满眼惊愕与惶恐,随即慌乱地甩掉了手中的刀。刀落地t的一声脆响,似乎唤回了他些许理智,却也让他更加无所适从。
门窗已经按照越影的吩咐全部紧闭,确保那王景泰无处可逃,其他人则被他有意无意的放出去了,孔孟明也被一伙计扔了出去。
谢檀在上头看了一会儿,身子未动。
半晌,季殊合好奇问她,“殿下还在等什么?”
谢檀若无其事夹了一块鱼肉,随口道:“等他死。”
“另外让你的人去找张清,让他带方实甫过来。”
算同路人
衙门的捕快来得比张清更快,大约是有人溜出去报案,巡街的四个官差当即就提着刀进来了。
赌必赢厅堂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几个伙计战战兢兢抱团瑟缩在角落。叶子牌,筹码等一些小玩意撒了一地,就连投壶用的箭矢也断了半根,箭头上的羽毛还沾着几滴零星的血迹,时间久了,凝成褐色的血块。
地上各色脚印杂乱无序,重重迭迭,甚至还有几只跑掉的鞋翻在地上,早已被人踩的扁平。
那四名官差威风凛凛的直奔向王景泰,见他还在怔愣,为首的胖子二话不说就示意旁边的人给他戴上了手镣,那王景泰原本还疾言厉色想挣脱,可在听见秦世小厮哀嚎自家公子是户部尚书独子之后,瞬间惊惧在原地。
外祖对他管得严,平日里甚少出门,是以他并不认得京中贵公子们的脸,哪知今日好不容易瞒得祖父出门一次,便惹上了大麻烦。
说起来自己也觉得奇怪,何以那伙计一靠过来,自己就像是失去了理智般,只想杀了对面的人泄愤,还有那个陀螺,看起来也有问题。
这一切好像是专门针对自己所设的一场局,而那秦世不过是一颗倒霉的棋子。想通这点,他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一阵风吹过,竟让他全身恶寒,手臂上凭空起了好几个鸡皮疙瘩。
那胖官差还在一楼同越影问讯,旁边就是惊疑未定被压着的王景泰,秦世小厮还伏在地上低声啜泣,大夫是官差还没来时就已经着人去请了,只是不知为何还未到。
张清早已被人带着从后门上了二楼,方实甫跟在他后头,路上季殊合的人已经跟他解释了缘由,他如今也只需做一件事,等着就好了。
桌面上的饭菜已经凉尽,冷油凝固成晶,唯有那茶还烫着,原来是那季殊合架了个小火炉正在煮茶,茶汤在壶中翻腾发出‘咕噜’声,水汽不时顶开茶盖缝隙飘出来,他揭开盖子看一眼,直到茶叶全都沉于底,茶汤变得清亮透彻,香气四溢,他才满意熄火分茶。
张清盯着他看了半天,心里清楚。自然么,这茶是没有自己份的,而他后面的方实甫更是想都别想。
果然,季殊合第一杯先递给谢檀,然后,然后就只当这里其他人不存在。张清早就习惯了对方这幅亲疏有别的样子,因此也没多想。
谢檀接过茶杯,轻抿一口,手指轻敲桌面,等敲到第六声的时候,赌必赢大门被猛烈撞开,吓得所有人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