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中极殿大学士府。
“太岳,下午礼部整理出了今年参与春闱举子的名单,下官挑了几个乡试成绩突出的,呈给您看看。”
“榜首叫王景泰,是翰林院大学士沈敬之的外孙,三科中,经义策论文学皆是第一。”
“第二名叫孔孟明,东省巨贾之家,家财万贯。文学策论是差了点,但经义做得极好,也是个不可多得的苗子。”
“太岳,您看这两人咱们要不要”礼部侍郎周仲礼望着坐在案几边的张文昌道。
“第三名是谁?”张文昌突然转身问了一句。
周仲礼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发问,楞了一下,但幸好他有所准备,眉头微皱道了一句:“第三名叫方令过,经义策论文学三科皆平平,瞧不出哪里好。且家境贫寒,此次上京赶考的路费都是问同乡借的。”
桌面烛火晃动,张文昌半张脸隐在黑暗里,周仲礼摸不清他心思,斟酌问道:“太岳若是对他也感兴趣,下官可派人走动一下。”
“不用了。”张文昌打断他。
“不过,既然是咱们看中的人,接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做。”他沟壑纵横的脸神情莫辨,声音带着一丝阴冷的狠劲。
周仲礼陡然打了个寒颤,头低下去,“下官明白。”
张文昌满意地点了点头,慢慢起身,烛火在他的动作中微微摇曳,投射在墙壁上的影子也跟着晃动。
他走向窗户,推开一扇木窗,冷冽的夜风顿时灌了进来,带着隐隐的潮湿气息,像是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变故。
…
“公主,外面风大,还是不要在窗边久站啦,膳房送来了当归参汤,殿下快来尝尝。”红芍脸冻得通红,虽说冬至已过,天气有所回暖,但夜里还是凉的。
谢檀没回她,脑子里仍在想着卓吾送过来的密件。想必这名单也原样送去了太岳府一份,依照他的效率,现在应当是已经筹划起来了。
只是可惜,这场官司,他注定又要失败。
二月二龙抬头,按照往年的常例,长春坊要在今日辰时举行祈福庙会,祈愿百事顺遂,家宅安宁。庙会上还有求签问卜的,预测极灵,不少举子听闻纷纷前去,暗自许愿自己能抽个好签。
卓吾已经先行去长春坊巡视了,谢檀收拾收拾也准备过去看看。
主仆两人花厅收拾的功夫,季殊合提着食盒进来了。
“诺,给殿下带的珍味斋八宝杏仁酥,殿下快试试,我排了老长时间的队伍呢。”他随手从食盒取出一碟糕点,摆在桌面上。
他这样一路如无人之境闯进来,信手摆盘吆喝的娴熟模样,倒像是他为主,谢檀为客一般。
谢檀心里有些不快,看来府里的奴才是该好好调教下了,不然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闯进来。
只是她心里这样想,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她瞥了一眼杏仁酥,“你怎么又过来了?”
言下之意即为你很闲吗,春闱在即,不好好在家温书,反倒去什么珍味斋买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