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很快领着他们绕过蜿蜒的小径,走到街面背后的老房子前。
咒骂声、以及摔东西的声音从漏风的门窗中清晰地传到外面的世界来。
从这些声音中,塞希利娅可以清楚明白。一个不愿意利用雇主的怜悯和同情,来偿还家庭债务的儿子,会在这个家中遭受怎样的对待。
狄更斯不能亲自去告别的原因找到了。
埃斯特子爵用手杖在门上重重敲击了三下。
门从里面被打开了。一个年幼的孩子震惊地望着他们。
屋子显然并不大,以至于一打开门就能看到里面的一家人正在享用晚餐。不过此刻,他们都呆滞地看着门口的一行人。范妮·狄更斯甚至惊讶地捂住了嘴。
“我们来找查尔斯·狄更斯!”埃斯特子爵开门见山,甚至并没有拿出自己彬彬有礼的绅士派头。
巨大的狂喜笼罩住了这家的男主人。他迫不及待将客人迎了进来。并试图用娓娓动听的言辞描摹出自己家境的凄惨。
而狄更斯的弟弟妹妹们都被柔弱的母亲驱赶到了房间门中,只留下长女范妮一起招待客人。此刻这位母亲正飞速寻找关着狄更斯房间门的钥匙。
塞希利娅并不想多费口舌。
“收起你这一套吧,约翰·狄更斯先生。为什么我们的仆从可以轻易打听到你的债务情况。为什么你限制了狄更斯的自由,不让他去同我道别。你的小伎俩我一清二楚。”
哪怕自己故意引起儿子雇主们好奇与怜悯的把戏被当场戳破,约翰·狄更斯先生的脸上依旧不见尴尬。
毕竟这个男人总将自己和自己家所遭受的一切苦难都当做命运的不公。他依仗着权贵生活,却又蔑视他们的智慧。
约翰·狄更斯的口吻依旧是谦卑的,“我尊贵的小姐,只需要您的一点点同情,就可以将我的儿子从悲惨的命运中拯救出来。难道您毫不可怜您玩伴的不幸遭遇吗?”
回应他的,是埃斯特子爵面无表情的冷硬话语。
“我希望你清楚,我们有无数种方法可以送你乘上前往澳大利亚的船只。为了你自己着想,把你的长子带过来,然后你就安静退场。明白了吗?”
他的威胁明显奏效了。查尔斯·狄更斯被迅速从楼上带了下来。
客厅被留给了塞希利娅和他交谈。此刻这对昨日的玩伴正在这里面面相觑,如同在因弗内斯庄园被拉着伴唱的每个夜晚。
塞希利娅率先打破了僵局,“我想你落下了一些东西在那里。”
她将狄更斯的手稿,连同她的纹章一起递了出去。
无声的沉默席卷了整个房间门。
狄更斯良久没有动作。
久到塞希利娅固执伸出的手臂打颤前,狄更斯才终于接过了文稿和纹章。
几近被生活压垮的他,麻木地开口,“我似乎总在给您带来麻烦。”
塞希利娅想了很多,但都没说出口。
她淡淡陈述了对狄更斯的安排,“我会帮你父亲还清这一次的债务,条件是你们老实交代最近有什么人在故意接触你们。我也会送你去伦敦的普通中学继续学业,条件是以后我不会再负担你的人生。”
狄更斯并不在乎塞希利娅对他的安排,此刻他更担心塞希利娅的安危。
他在脑中思索了一下,对塞希利娅说出了一个陌生的名字,“波尔银行,他们说只要我说动你存钱到波尔银行。我们家的债务就不必偿还了。”
塞希利娅记住了这个名字,她得回去派人重新查一查。
客厅又陷入了死寂。
塞希利娅正打算告别离去,想起狄更斯的文稿,她又继续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