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绪将朝服甩在屏风上,理理衣领,仰首间粗大的喉结上下滚动,发出嘲弄的笑声:「听说你最近和弟妹走得很近?」
裴縝不语。
裴绪继续嘲讽:「我就说嘛,你嫂子给你择的妻不说处处符合你喜好,十有八九贴合,朝夕相处必能生出感情来。」
裴縝兀自低头摆弄桌上那尊红珊瑚。
「这几日娘心情也宽敞,盼着抱孙子呢,你什么时候给她老人家生一个?」
「生儿育女之事,恐怕还得劳烦大哥。」
「我和你嫂子已育有一龙一凤。」
「不是指你和嫂子。而是你和瞬仪。」
裴绪瞠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无非是想请大哥把当初对紫燕做过的事再对瞬仪做一遍。」
「裴玄朗,这是该从你嘴里讲出来的话?」
「前路我已铺好,只待大哥下手,届时珠胎暗结,大家皆会当做我的骨肉,既了了母亲的心愿,又解了瞬仪之围,岂不两全其美?」
「我看你是疯了,竟跑到我面前说这等疯话!」
「这不是大哥之前对我说过的话么,轮到我对大哥说怎么就成了疯话?」
「你愿意替我养儿子?」裴绪冷笑。
「你我亲兄弟,分什么你我,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
分明是裴绪当年的原话。
裴绪再也笑不出来了。
「你认真的?」
「自然。」
「若我不答应呢?」
「大哥大嫂苦心孤诣迎房瞬仪进门不是为了让她成为一颗废棋吧?」裴縝智珠在握,「梁国公表面上为有这样一个女儿感到不耻,但据我从房少卿处探来的消息,梁国公实际上很疼爱瞬仪,只是面子上抹不过去。假如她能诞下子嗣,在婆家受到敬重,父女关係必定有所缓解,届时大哥还怕借不上房家的势吗?」
裴绪笑起来,起初是低笑,渐渐放声大笑,到了声震屋瓦的地步。
「玄朗啊玄朗,你若肯参与朝堂,必不止步於区区六品之秩。」
裴縝乘车回醴泉坊,远远看见沈浊徘徊在落锁的门前。
大概是等急了,欲走,经他一喊又折回来。
「去哪了,家里一个人没有?」
「我回宅子里了,畔儿她们竟也不在吗?」
「在家门会锁?」
裴縝给他钥匙开锁。
「车上的东西我给二爷搬进去。」车夫道。
「现成的壮丁,不劳烦阿伯了。」取下东西逕自全堆沈浊手上。
沈浊捧着东西进屋,越看越眼熟,及至屋里,放下来一瞧,不由惊呼:「这不是我送裴侍郎的香料么,怎么到了你手上?」
「哦,他硬塞给我的。」
「好嘛,便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