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娘,打花房领回来的花摆哪?”
“我不是使你去讨盆木芙蓉吗,你怎麽拿回一盆长春花?”
“花房的刁妈妈说,木芙蓉不好养活,今年总共才得三盆,前儿娘子屋里要走两盆,剩下的那盆教金哥屋里的丫头讨走了。”
卢婆子见在院门口说话的那俩人,一个是身穿蓝褙子,头上插一把银梳的婆子,抱花的那个丫头,穿着细布红袄,梳着缠髻。
“妈妈,怎麽不进屋说话,小心这儿风大,吹得教人头疼。”
春桃这两日来葵水,身子不适,荣姐放了她假,可春桃闲不住,在偏房里做针线,见外面天阴沉了下来,就想来荣姐屋里看看,谁知卢婆子在这。
卢婆子笑了笑,说她来了有一会了,正要回二房,“丫头
,那个婆子是不是原先在姐儿院里浆洗衣物的孙婆子?”
春桃顺着卢婆子的眼儿看了过去,答道:“正是她。”
“我方才看见有个穿红袄的丫头唤她干娘,她何时收的干女儿,我竟不知。”
卢婆子纳了闷了,这孙婆子以前不过是个粗使婆子,刚才瞧她,好似是院里的管事婆子,穿着做派哪还有以前老实巴交的样子。
“妈妈事忙,又常在娘子屋里,不常来这,自打杜奶妈去种田,孙婆子便渐渐地冒了头,帮姐儿管着院里的杂事,今年收了两个干女儿,妈妈方才看到的那个,叫秋雀,她今儿穿的就是红袄子。”
“还收两个干女儿……恁想让人孝敬。”卢婆子又观望一会方走,孙婆子得知她来荣姐这了,后悔不迭,她一直有心结交卢妈妈,但寻不到机会。
吴家下人中,想巴结卢妈妈的人多了去了,谁要是能在她跟前说上一句话,那真是有本事。
次日一早,使唤干女儿秋雀替她跑腿,去外面买上一块绸料,香蜜两斤,肥鹅烧鸭,梅酒一瓶,晚上拎着去了卢婆子家。
伺候卢婆子的丫头,说卢婆子昨个夜里没睡好,今儿一早便歇下了,不教旁人打搅,孙婆子连门都进不去,弯着腰教丫头收下她的孝敬,那丫头说什麽也不收,只教她拿回去。
孙婆子只得又把礼物提了回来,她要是能和卢婆子说上话,求她在娘子屋里替她说几句好话,教她在姐儿院里正了名分该有多好。
她如今虽管着院里的事,但到底不是正经的管事妈妈,她不知,卢婆子压根就没歇下,此时正背着人在刁妈妈家吃酒呐。
刁妈妈回来后,就去杂货行买了香烛供果,夜里悄悄地拎到了卢婆子家中,卢婆子的发髻梳的油亮,穿上了刁妈妈打临安府给她买的一身好绸衣裳,福字菊花缎面平底鞋。
在屋里摆了长案,请了菩萨,俩人先与菩萨烧香磕头,后面刁妈妈再请卢婆子堂上坐,她与她磕了三个头,卢婆子这个干娘刁妈妈就这样正经认下了。
只是俩人是暗地里的干娘,干女儿,不能摆席,刁妈妈便在家中置办了一桌好酒好菜,把卢婆子请到家中来。
又教桂姐,二姐与卢婆子磕头,改口唤人,卢婆子与俩人一人半吊子钱,又给她们打了一对银手镯,姐俩一人一只。
桌上都是卢婆子往日爱吃得菜,卢婆子高兴,在刁妈妈家吃酒吃到戌时,二姐和刁妈妈俩人搀扶着送她家去。
丫头见卢婆子没回来,一直在门口蹲着,听见动静后,连忙帮着打帘子,点油灯,刁妈妈把人送到炕上,与她解衣裳,二姐站在屋里,从怀中掏出两包带有余温的东西递给丫头,
“我在锅里特意与你留的烧肉,你快吃。”
秋儿就爱吃刁妈家的烧肉,有一年刁妈妈给卢婆子送了一碗,教秋儿爱上了,跟着刁妈妈去了她家,吃了三个炊饼夹烧肉。
“她去你家吃席也不带我,我晚食都没吃,空着肚儿净等着呐。”
秋儿一面说,一面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油纸包,一个油纸包包的是四个炊饼夹香喷喷,油滋滋的烧肉,另外一个纸包,包的是提前留出来的杂菜,几块酒烧糟鱼,几块辣炒猪肝,酱骨头。
“我就爱吃锅底肉,煎的外面焦焦的,吃着有嚼头还不腻。”
“你日后想吃,就来家里,让你姐姐给你做。”刁妈妈给卢婆子盖上被褥,走过来说道,秋儿道:“好妈妈,你对我一向好,家里烧个肉都喊我去你家吃,我哪还能厚着脸皮去要着吃。”
刁妈妈与秋儿说了几句亲热话,哄得她眉开眼笑,把一旁瞪着眼儿的梁堇衬的像个锯嘴的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