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吧。”影子在维赫图脚下涌动,雪橇浮了出来:“或许你想吃点东西。”
“没有比这更好的建议了。”伊兰同意道。
雪水化开,仅剩的奶酪和干豌豆都被丢进了锅里,配上掰碎的陈面包,就是这一餐了。人类的食物现在尝起来有种遥远的味道,几乎有些陌生了。
夜空之下,树冠之外,冰封的湖面平滑如镜,广阔如海。天际无垠,四野俱寂,唯有银月低悬,在湖上投下仿若粼粼闪动的皎白倒影。
“我们是从冰湖下面出来的?”伊兰放下了汤碗,喃喃道。
“是的。这个世界不是平的。”维赫图似乎在努力寻找合适的语言向伊兰解释:“它是……很复杂的,不分方向的。凡能映出倒影的地方,都有可能存在翻转或者通道……总之,寒渊的边缘,就在这湖水的下面……”
“湖水底部?”
“不,湖底是湖底,湖水的下面是湖水的下面……”
伊兰明白了,不过他并不在意:“这里真美……我已经不记得上次看见月亮是什么时候了。”
“那不是月亮。”维赫图认真道:“那是灯塔,我们之后要去的地方。在那里能找到另一滴光之露。”
这超出伊兰的认知,不过他觉得现在自己对什么都不感到意外了:“到天上去?”
“是海上。”维赫图遥遥望着月亮:“在这里,我们有时把天空称作虚空之海。”
“看上去很远啊……”伊兰诚实地评价道:“如果天空是海,会有去那里的船么?”
“当然。”维赫图翘了翘嘴角,回头却恰好对上了伊兰的目光。他垂下了眼睛:“别那么看我,也不必感激我,我只是为了……”
“你的猎物。”伊兰接下了他的话,忽然感到如释重负:“是啊,已经是了,你的猎物。”他的目光落在维赫图胸前,想起了光刃刺向那里时,世界的停滞感。而那不是他第一次感到世界的停滞。
但那似乎已不再重要。月光很好,世界静谧,篝火温暖,这个生灵还在自己身边——不管他是什么形态。
“我总是很了解自己。”伊兰有些悲伤地笑了。
“不。”维赫图抬起头,苍蓝色的眼睛里盛满月光:“星辰永远看不见自己的光亮。”
有那么一瞬间,伊兰想问:你透过我看到了谁?可他最终没有问。那是维赫图的事,不是伊兰的。
伊兰靠近了维赫图。他能想见结局,即便没有阿斯蒙蒂斯的预言,即便没有维赫图的威胁……但他不在乎。
他吻了他,在他唇上尝到了鲜血,冰霜和奶酪豌豆汤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