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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道,“为何不要?”

我后退一步,板着脸道,“楼西月,我是你师傅,我说不要就不要。你哪来那么多花花肠子。”我再庄重地睥睨了他一眼,“救你三叔要紧,我们先放血吧。”

楼西月低低地笑,他走近楼三剑,正欲用匕首在他手臂上划开来一道。

他手上动作停了一下,“小香。”

我看向他,“嗯?”

楼西月没抬头,划开来一个口子,一面接血,一面道,“你方才害羞了吧。”

我顿住,转身,郑重道,“怎么会?我有什么好害羞的。”

身后有动静,他轻佻地语调道,“哦——”

半晌也没声响,我回身,见着楼西月操手斜倚在床边,他看着我,扇子搁在指尖把玩,悠悠道,“你脸挺红的。”

我走到桌旁端过那碗血水往屋外迈步,“你才脸红,你全家都脸红。”

从包袱里将师傅的手札拿出来,这里头详详细细地记着师傅这许多年来见过的一些症状,和药草的药性。师傅的字迹丰润自然,宛若劲竹。

我师傅见多识广,疑难顽症解了不少,这样一桩一桩记下来,这本手札也特别地厚。

特别地厚,厚到我从来没有翻到十页之后去看过。

我将它从药王谷背到扬州到沐雪山庄再到南阳,是因为泛黄的书页里,有师傅的味道。翻开手札的时候,我总能想到师傅静坐在案旁,神情温和地执笔写字的样子。

我有时候会立在一旁替他研墨,浅浅的墨香游移在鼻尖,师傅偶尔会停下来,执起茶碗抿一口,向我清浅一笑,柔和道,“小香,我教你怎么用药。”

窗外那片凤凰花艳若琉璃,轻风拂过,将书案上的手札吹得“沙沙”作响。

往日里我抄写医书的时候,经常在袖口上沾染上点墨。可是师傅执笔很端正,那袭白衣从未沾上墨迹。他写好一页之后便会用镇石压住,待墨水晾干之后装订成册。

往往在艳阳甚好的日子,我便会将医书抱出来,放在谷中的石块上晒晒。师傅坐在一旁同三公下棋。

他执棋子的姿势和执笔的姿势一样,都很好看,恰到好处的好看。

阳光正暖,岁月静好。

我对医书的兴趣远不比戏本子的兴趣来得大。这是因为医书远不如戏本子来得栩栩如生。

如果医书里也画些小人在廊亭撑伞,画些公子小姐在闺房喝茶,我定会将里头的内容烂熟于心。

我想,若是我也写本手札日后传给楼西月,我定会在里头把人体图画得清清楚楚,以便他能够耳熟能详。

沏了杯茶,我撑着脑袋开始看手札的第十一页。

十一页上记着紫茎草,师傅在旁写道:紫茎草,性热,醉人心志,慎用。

只有这一行字。

师傅记药之时,会将曾经医过之人的症状写在一旁,譬如此人抽搐、肿胀、面色呈青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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