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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里长达几十秒的鸦雀无声。这位彭总虽然看似地位崇高,但是面对容祈的话,一时,居然也没人给他打圆场。最后,还是他自己实在忍不住,开口尴尬一笑:“容总,你这是开玩笑呢吧。”喝一瓶白酒。别说彭总快要年过半百,就算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只怕也吃不住。桌上的其他人,打量着容祈的脸色。倒也有人,笑着附和彭总,说道:“是啊,容总真会说笑。”不过这一桌子都是人精,很快,就有人琢磨过来。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再仔细一想,好像刚才,彭总跟那位泛海的程总说过。只不过大家也是这么乐呵呵的旁观。这下就有人偷偷打量容祈和程厘两人了。毕竟容祈突然出现在这里,看似是来找蒋哲的,但是这一过来,就明显找彭总的茬,实在是不能不让人多想。偏偏两人虽然挨着位置坐着,但是中间也隔着些距离。而且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过。瞧着又不像是有关系的模样啊。就在桌上自诩聪明的人,琢磨不定时,容祈将手里轻转着的酒杯,一下磕在圆桌的玻璃台面上,清脆的声音,磕在众人的耳畔。容祈环视了众人,唇角扬起笑意,淡然道:“确实,开个玩笑而已。”包厢里原本颇有些窒息的氛围,一下松快了许多。大家脸上纷纷浮起笑意,就想要继续之前歌舞升平的状态。“毕竟强行灌酒这种没品又无聊的事情,我不会做,”容祈语调极缓,慢悠悠地,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我想在座各位,都是有身份有素质的人,肯定不会做这种事情。”程厘强迫自己紧紧抿着嘴唇。因为不这样做,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出声音。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指桑骂槐这种事情,容祈居然能可以做的这么得心应手。并且,不带脏字的骂人,也可以这么痛快。众人呵呵尴尬一笑。原本以为这个算是结束,但他们实在没想到,这居然只是个开始。容祈左手手肘撑在椅子的扶手上,手指撑着脸颊,就像是他在公司开会时,习惯的姿势般,他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轻声说:“毕竟现在提倡文明酒桌文化,各位都是大公司的负责人,肯定会以身作则。毕竟前车之鉴,时刻在警醒着。比如2017年前后,谷歌就开除了48名员工,其中不乏高级别管理人员。”蒋哲差点儿伸手捂住自己的脸。他实在是没想到,容祈这是跑来,给这帮人上政治课来了吗?不过容祈很快轻笑道:“当然,我也不是在说大家,只是因为今天的事情,有感而发。”“对,容总说的,文明酒桌文化,文明。”“可不就是,其实我老婆也一直说我,喝酒伤身,喝多了难受。”“我也是,早就三高了,这脂肪肝问题,年年体检医生都是千叮咛万嘱咐。”“今天说的有点儿多,实在抱歉,”容祈举起手里的杯子,里面放着茶水:“我就以茶敬大家一杯。”这下,氛围倒是真的松快了下来。于是所有人纷纷举起酒杯,都喝了一口。程厘这才发现,容祈的厉害之处。他并非是一味强硬的姿态,在强硬之后,也留有一丝余地。只要他想,他也可以轻松做到长袖善舞。就比如现在,当容祈开口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专注在他身上,他随口几句话,就能引来一群人的附和。倒不是出于吹捧,而是他对市场的看法犀利而又有影响力。本来酒局这种东西,就是商场上大家为了联络感情,以及相互交流信息。很快,几乎每个人都能跟容祈交流上。除了那位彭总。在容祈有意无意的冷落下,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就像是被所有人遗忘了一样。直到容祈转头看向程厘,淡笑道:“还没问,你叫什么呢?”“程厘,我是泛海智行的,我们公司是做自动驾驶的。”程厘见他这么说,很干脆的配合道。容祈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你是泛海的?我听说过你们公司,你们自动泊车系统技术,目前非常的有竞争力,特别是传感系统,已经达到了国内顶尖水平。”程厘微微瞪大眼睛,实在是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认真,给泛海背书。她忍不住低声道:“你过奖了,泛海能得到你这样的夸赞,是我们的荣幸。”“没什么,做我们这行,宣传什么可以吹的天花乱坠,有技术就是技术,”容祈微微一笑,语气轻松道:“你们公司虽然暂时遇到点困难,但问题不大。”听到容祈这么说,便有人忍不住问道:“容总,你很看好泛海?”容祈抬头,笑了起来:“启域的造车计划,想必大家都有所了解,我们既然进入这个赛道,自然会关注业内一些公司。泛海虽然成立的时间不算长,但是技术储备雄厚,研发人员都出自名校,都非是等闲之辈。”“容总,你该不会是对泛海也有兴趣吧?”也不知是谁,直接问道。容祈眉梢轻挑,但并未回答这个问题。不过大家也能理解,毕竟这是公司的商业机密,怎么可能在酒桌上就这么说出来。但现在众人突然发现,容祈居然也对泛海有兴趣。瞬间,他们对泛海的观感就有了些变化。本来这种技术公司的投资,就是如同赌博一般,就赌自己有没有成功捕捉到那只还未成长起来的独角兽。众人不禁看向了容祈和蒋哲这两人。蒋哲一个不到三十岁的人,为什么能风投圈里有这么举足轻重的话语权,还不就是因为,他刚毕业,就成功抓住了启域科技这个独角兽。他是启域科技天使轮的投资人。据说目前他单单对启域的这笔投资增值,已经超过了100倍。而启域目前依旧在飞速成长,他的投资回报率达到一千倍,只怕也是个时间的问题而已。而蒋哲听着容祈的这番话,同样是拼命强忍着。才没让自己露出惊恐的表情。这也是他第一次发现,一个人的演技,可以到什么可怕的地步。要不是他知道,容祈是因为程厘来的。只怕他也要像酒桌上的其他人一样,以为他单单只是出于欣赏泛海智行这家公司,而说出的这一番话而已。而看着酒桌上这些投资人脸上,跃跃欲试的表情。眼看着好像,真的被容祈的一番话说动,对泛海智行产生的兴趣。蒋哲不禁觉得,这两人莫不是什么雌雄大盗?准备将这张桌子上的所有人,一网打尽?作为这桌上的唯一知情者,蒋哲突然感觉自己后脖颈发凉。这一顿吃下来,除了彭总之外,也算是宾客如归。散了场时,众人走到会所门口,纷纷告别。这回,倒是没有人强行主动要送程厘回家了。这让程厘乐得轻松。等其他人都走了,柳明易站在一旁,低声说:“程总,我开了车过来,我叫个代驾,先送您回去?”“不用,你先回去吧。”程厘笑着拒绝。柳明易看了她一眼,又见旁边站着的容祈还有蒋哲。“那行,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儿,您随时给我打电话。”柳明易也就没再劝说,叫了个代驾先走了。程厘转头时,就看见容祈只身站在那里。“你的朋友呢?”程厘好奇道。容祈看着她:“他还有另一场饭局,别人催他过去呢。”程厘点头,说道:“司机什么时候过来?”但容祈却没回答这个问题,他沉默了下,突然说道:“你怎么不问问,我刚才为什么不介绍你是我太太?”“你这么做,肯定有你的原因吧,”程厘说道。容祈直直看着她,问道:“不怪我?”程厘摇了下头:“不会啊。”就是心里,还是有那么点失落罢了。“那个彭总,在业界名声不算太好,心眼比针眼还小,”他淡淡说道,程厘听着这话,跟着笑了声,就听他继续说道:“所以我不给他面子,他不敢记恨我。但要是让他知道,我是因为你,难怪他会记恨你。”宁得罪十个君子,不得罪一个小人。程厘很能理解的点头:“我知道。”他都是为了她。“不过最重要的是,”容祈扭头望着,那双漆黑眼眸里,映着头顶的光,一阵风将他利落的短发微微吹起,“程厘,我不想让你因为我,失去你的名字。”这一次,程厘是真的愕然,也是真的被怔在原地。“一旦我们在职场上,公开我们的关系,程厘,你就不再只是程厘,到时候更多的人认识你,是因为你是容祈太太。”容祈太太。而不是程厘这个名字。程厘突然想起高太太,哪怕高志鹤只是个小公司的创始人,很多人谈到这桩绯闻时,说到的名字都是高志鹤和高太太。渣男尚且还能拥有他的名字。

而高太太,却只是高太太这样的称呼,没人在乎她叫什么。“你应该叫程厘,泛海首席架构师程厘。”容祈的声音,那样认真而赤诚。第一次,程厘有种哽咽的冲动,明明连她都没想到的事情,他却全都为她考虑了。程厘此刻,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没有说话,并不代表程厘的内心是平静的,这一整晚她犹如坐了过山车般。其实程厘一直是个很慢热的人,特别是对待感情,从她二十八年里,只有过一段感情就能看得出来。上学的时候,虽然有因为母亲耳提面命的缘故。但她也是真的对青春期的恋爱没什么兴趣。到了大学,她依旧忙碌着,忙着学业,忙着新生活,唯独没有忙着谈恋爱。因为程厘外表的原因,即便她在学校里低调,但依旧还是有不少本院或者外院的人认识她。学生会活动,只要她到场,总会有很多男生故意出现,撞着跟她偶遇。追求者更是如过江之鲫,从未断绝过。但程厘就是没什么感觉,对那些人提不起兴趣。连孟元歌都觉得奇怪。要是说她出生在原生家庭不好的地方,又或者因为父母感情不好受过伤害,或许还能解释,偏偏她不仅父母感情极其好,原生家庭更是给了她太多爱,没让她受过一丝丝委屈。孟元歌最后都百思不得其解,觉得或许她就真的是感情冷淡吧。研究生、工作,程厘就这么平淡走来。许冀衡的出现,大概只是一个契机吧。那时候程厘已经步入社会,进入公司工作,又是创业公司,正是压力最大的时候。许冀衡锲而不舍的追求,让她尘封着的情感世界,终于愿意做出一点点尝试。只是也仅仅是一点点而已。就像许冀衡曾经抱怨过,她跟别的女生不一样,朋友圈从来不秀恩爱。后来程厘虽然妥协,偶尔会发发她和他相关的照片。但这样的妥协,从未改变本质。那就是她对许冀衡,不够喜欢。就像许冀衡那晚对她说的,哪怕他没有劈腿,但总有一天,程厘会从这种被妥协的感情里清醒过来,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这话,如今看来。倒也全然不是他甩锅之言。最起码,程厘从未在许冀衡身上,感受到今晚这样的情绪。在容祈出现在包厢门口的那一瞬,那种心跳瞬间冲到人体所能承受极致的感觉,让她陌生而恍然,她从未想过,原来人的心脏可以单单因为一个人,剧烈到这种程度。那一刻,她耳畔心跳轰鸣,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感觉。在她胸腔里横冲直撞。这种感觉,大概是喜欢吧。其实这种情绪,并不单单因为今晚,才乍然出现的。就像是火山爆发那样,在日积月累之下,那种原本浅浅的期待,一点点被压缩累积,直至最后一秒的爆发。曾经,程厘在感情上总是被动,被追求,被喜欢。从未有一次。哪怕一次。她想要主动。但就在这一瞬,她脑海中里有个念头,强烈而灼热的升起。这次,她想喜欢一个人。主动去喜欢。程厘的目光看向旁边的容祈,他就站在门厅下,头顶明亮的灯光照下来,笼着他周身都散发着温柔舒缓的光晕。一阵冬夜里的寒风拂面。她脑海中的念头,不仅没有被浇灭。反而犹如被浇了一桶滚油,呈燎原之势,势要将她脑海中其他的杂念都烧毁,只剩下这个念头,如杂草般,深深扎下了根。她想要和容祈,谈一场恋爱。做一切情侣们都喜欢做的事情,牵手在夕阳下漫步,一起逛超市,沿着海岸线骑着自行车,她能想象到一切美好画面,她都想要和他一一实现。“容祈,”程厘抬头,突然喊了他一声。原本站在离她几步之外的容祈,终于慢慢走了过来,只是刚走近,他突然将身体将她肩膀上轻轻一靠。程厘一下怔住。她……她还没没把心底想说的话,说出来呢。他怎么就自己靠上了呢。“别动,”容祈的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带着一丝暗哑。程厘:“你怎么了?”“胃有点儿疼,”他低声说道,片刻,声音里透着微微无奈:“可能是喝酒喝的。”程厘想了下,小声提醒:“可是你今晚,一滴酒都没喝啊。”“……”自从容祈出现之后,他们酒桌上就没人喝酒了,大家都是以茶代酒。深刻贯彻落实了‘容指导员’文明酒桌文化的方针。“昨晚喝的。”容祈丝毫没有被戳穿的尴尬,反而语气懒散的解释道。程厘点了点头,随即关心说:“要不要我们待会回家的时候,我买点药给你吃一下?”“不用,”容祈轻扯嘴角,淡笑了声:“就让我这么靠一会儿,待会就好了。”但是,他说靠,还真的是靠着。毕竟男人的体格摆在这里,容祈超过一米八五的身高,哪怕身材修长瘦削,但是他平时有锻炼身体,肌肉含量高,体重并不算轻。程厘用力撑着。“我重吗?”突然头顶上,容祈懒懒的声调响起。程厘断然否认道:“没有,不重。”但是,突然,程厘沉默了下。再开口时,她轻声说:“好像确实有点儿重。”“那我起来,”容祈作势要将身体的体重挪开。“别,”程厘阻止道,她此刻心底犹如有一条流动的岩浆,不时冒出一个巨大气泡,每一次炸裂开,里面都是关于他的念头,而此刻她的念头是:“要不我抱你一下,这样我就没那么累了。”他们站在门口,等着司机来接。程厘也不知道司机去了哪里,这么久还没过来。但是,好像,她可以趁机,小小的抱他一下吧。原本正闭着眼睛,靠在她身上的容祈,突然睁开了眼睛,眉心跟着微微一跳,跟着反问道:“你想抱我?”“就是这样会比较轻松,”程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说,末了,还轻轻问道:“不可以吗?”“可以倒是可以……”他的话还未完全落音,就感觉到腰间被一双手臂,轻轻箍住。冷冽的寒风,肆意从会所门口的走道穿过。但是他们两人,却紧紧拥抱在一起。连风都插不进一丝缝隙。程厘才发现,原来他的身体可以这样温热,一股热流从她的身体,直直地窜进心底,滚烫而炙热。“不是,”蒋哲好不容易从那边的饭局脱身回来,就看见门口站着,不,是抱着的两个人。不是饭局上还装不熟呢?怎么这会儿就抱在一起了。程厘也听到了脚步声,一扭头,就看见蒋哲目瞪口呆的脸。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会所的大门口。幸亏这个会所本来就是私人会所,平时很安静,这会儿又没什么人。容祈发现她推了下自己,这才睁开眼睛,看到重新回来的蒋哲。“有人来了,”程厘小声提醒,希望他站好了,注意一下影响。容祈朝蒋哲睨了一眼,拖着尾音,慢悠悠道:“没关系,他不算人。”蒋哲:“……”对,他不算人是吧。他是单身狗,专门眼巴巴的跑回来,吃别人的狗粮。“你怎么又回来了?”话虽这么说,但容祈还是重新站好,他双手插着自己的大衣口袋,淡淡问道。蒋哲眼睛在他们两人之间,相互打量,半晌憋了一句:“不介绍一下。”“蒋哲,”容祈冲着他抬了抬下巴,语气又欠又拽:“我少年班时候的同学,不过不是很重要。”这还是程厘第一次见容祈的朋友。也是在之前容祈出现时,程厘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蒋哲眼熟。因为,他就是她和容祈第一次重逢时,在酒吧里坐在容祈身边的男人。蒋哲这会儿是真忍不了,冷哼一声,看着程厘说:“提醒一下,我是少年班正经毕业的,有毕业证的那种,他呢,顶多算是肄业。”容祈丝毫不在意地补充道:“是退学。”程厘察觉到,容祈跟蒋哲在一起时,神色轻松而自在,看来这就是他最好的朋友了吧。就在两人说完,容祈转头看向程厘。突然,他抬起手臂,用力揉了下程厘的脑袋。这才重新看着蒋哲,轻声说:“这是我太太,程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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