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博这么一说,时文奎又觉得他考虑是周到的了,让人风尘仆仆地赶到家里来见他一面,确实有些仓促。
“你刚才说那位助理姓徐?是你在电话里提到的那位徐助理吗?”但他又是个急性子,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一见挑剔的外孙女儿口中那位她称心如意的助理长什么样儿:“有照片吗?先给我看看呢。”
时舒:“董助那儿难道没有照片吗?”
高博:“……”
是,时舒刚去长榆的第一个晚上,第一次在电话里和时董提到那位徐助理时,他就已经去调了他的档案。
她知道他一定会这么做,只是他没想到,她真的选了个刚毕业没什么经验的,陪伴在身边。
再一次抽身失败的高博沉默着从裤袋里摸出手机,手势解锁,打开相册,摆在时董面前。
时舒也微微往前倾身。
这是张蓝底证件照。
照片上,徐欥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唇红齿白地笑着。他的发型和现在的自然短碎发不太一样,是那种标准的学生碎盖,柔软浓密的黑发趴在脑袋上,看起来比现在还要更乖巧更稚嫩一些。
“这……”时文奎脸上的笑容果然消失了:“这徐助理怎么还是个高中生啊?”
时舒看着倒是觉得他这男高的形象挺顺眼,随口回他一句:“毕业了。”
“只是个高中毕业生?”
时舒:“……大学毕业了。”
“那不就是一张白纸?”时文奎摇了摇头,面部松弛的皮肤随着他的动作幅度轻轻晃了晃:“他能帮到你什么?他什么也不会啊。”
时文奎语重深长地劝导:“舒舒啊,你听外公说啊,这刚毕业的小白纸,他肯定不会背地捅你一刀,这个外公也信得过。但是,忠诚归忠诚,可靠归可靠,他是真的帮不了你什么。业务他懂吗?投资理财他懂吗?战略布局他懂吗?人际关系,他又能有多少积累呢?”
时舒皱皱眉头:“您对刚毕业的大学生存在偏见,缺少客观而理性的认知。”
“您说的这些,我都可以教。”
“就这细皮嫩肉的,遇到危险非但保护不了你,还得要躲在你身后,要你去保护他。”
总之,时文奎话里话外,都是他不满意的意思。
“外公。”时舒推过去外公手边一杯盏的热茶,她轻轻笑了下,取下鼻梁上的框架眼镜,然后慢条斯理的开口:“您有您称心如意的助理,而徐助理是我的助理。”
纤细白嫩的手指落在沧桑的手背上,形成复杂却鲜明的对比,年轻与苍老,两个年代的人在做家族企业事业的交接。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抚:“您尊重一下我的称心如意,可好?”
第7章
哥特式建筑风格的大教堂,是融合了本土传统园林文化修建而成的,青瓦白墙,尖塔高耸,早在1930年,这里就已经成为了澜城老城区这一带的地标式建筑。
如今,曾为民族阵痛、历史屈辱的旧租界渐渐被人遗忘掉,这里的一切都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荒芜和颓败,被周边不知何时栽种的不知名的树木和野草缝上了遮羞布。
故人的姓名不断地往遮羞布里搪塞,野莓果拼命地往外挤,唯有这座教堂礼拜的信徒不断,洗礼的钟声长鸣不止、生生不息。
说起这里的旧租界,澜城的本土老人们都会竖起食指压住唇:“嘘。”
这儿的土地呀,风水不正,所以老城区才会渐渐边缘化。商业发展不起来,商铺倒闭,有野心的年轻人事业不顺,受尽了磨难。
“什么,你不信?”
几个耄耋老人指着旧租界后面,还有一条深长的巷子里头,道,那后面的巷子叫白里弄堂,还不属于旧租界管辖的范围咧,那里还留存着几栋民国时期建筑的旧别墅咧。那几栋特别的别墅呀,它们的主人都曾是风噪一时的名人。
但,只要你查看过澜城的旧历史,就会知道他们的子孙命运有多舛途。
……
一双白色球鞋在铁栅栏外面站了足足有两个小时。
徐欥犹豫了很久,还是推开了沉甸甸、锈迹斑斑的铁门,“吱呀呀”的铁栅栏门的机械响动声,就这样轻松的将徐欥记忆最深处的内容往外拉扯。
白球鞋一步步往院子里走,崭新洁净的鞋帮就一点点沾上混着泥土的青草汁、枯叶碎片,直到白球鞋变成了一双脏兮兮的泥污鞋子。
徐欥推开了别墅的入户门。
说来也巧,父母与子女之间或许真的有那样的心灵感应,徐欥刚扯掉沙发上的白色防尘布罩,羽绒服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母亲打来的视频。
徐欥算算时差,这会儿父母那边应该是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