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天的见不着个人影儿,你又干啥去了?”
公交车走得慢,班次又少,安宁紧赶慢赶的回到家,天都黑了。
家里人都在等着她吃饭。
一进屋,当妈的就没个好脸。
当然了,原身的记忆里,从小到大,安母就没怎么给过她好脸。
原来一直以为是她娘不喜欢女孩,后来安可心出生,她娘亲得跟眼珠子似的看着,她才意识到,可能她娘就是不喜欢她。
从小到大一直这样,她倒也习惯了。
“快来吃饭吧,这一身的凉气,是去市里了?咋没骑自行车?”
当爹的心里猜测,闺女八成是去市里找傅忠义了,自打人偷着跑,他闺女都快找疯了,安康帮着打听到地址之后,他就知道,早晚得找去。
安宁把外套脱了,围巾手套啥的都摘了放在大衣柜上,才从棉袄里面拿出一个油纸包来,是她在市里买的十根麻花,打开放到饭桌上。
“嗯呢,爹,我去市里了。我要不弄个清楚明白,这口气说啥我也咽不下去。以后没事儿了,哥,他要来开介绍信就给他开,桥归桥路归路,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跟姓傅的一点儿关系没有了。”
说完大大咧咧的拿了一根麻花给她嫂子王雪娟,“嫂子,你吃麻花,我问过了,是用麻油炸的,婶儿不是说麻花泡疙瘩汤下奶嘛。”
婶儿,叫的是安母。
老话儿有讲究,说是怕孩子不好养,叫亲爹妈叔、婶,大爷大娘的都有,还有叫舅的。
据说生她的时候可费劲了,还是去省城军区大医院生的。
安宁从小就叫婶儿。
对老爹还是叫爹。
村里差不多一半的孩子都不叫爹、娘,爸、妈。
没啥奇怪的。
安康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在吃第三个玉米饼子,刚过完年,菜里还有点儿油水,白菜炖土豆里有几块油渣,再配上一口葱蘸着一口酱,他吃得香甜得很。
听安宁说跟傅忠义断了,放下筷子,奇怪的看他妹,“断了?我还寻思着,你得逼着他跟你领结婚证呢。今儿个刚把介绍信开出来,想着你能用得上,没来得及跟你说呢,回家就没见着你。你也是,去市里咋不说一声?我跟你一起去啊,先揍那犊子一顿再说,他没把你怎么着吧?”
以他对安宁的了解,她能轻易放过傅忠义?
不说当哥的再了解不过,自家妹子多稀罕人家,就是这几年同龄的姑娘都眼气安宁找了个城里人,让她很有面子。
这眼看着人家考上大学,毕业就是干部,她当不成干部夫人,还被甩,脸都丢尽了,她能受得了?
按照安宁那脾气,指定咬着牙拿刀逼着傅家人,也得认下这门亲。
死倔死倔的,当初跟姓傅的处对象的时候,家里就都不同意,那小子贼的很,目的明显的长眼睛就能看得出来。
不是跑家门口朗诵诗歌,就是送花送草儿的,净整那些甘甜不垫饥的花活儿,一分钱不花,光靠嘴。
偏安宁被哄住了,这几年,不光把他好不容易给跑下来的民办教师的资格让出去了,夏天买甜瓜冬天买麻花的供着,搭出去多少?
咦?
想到这里,再看看桌上的麻花,安康就问了,“你是怎么解决的?”
肯定是要钱了,要不然,他妹虽然对家里人不抠,可也没大方到一次买十根麻花的程度,八毛钱呢!顶多是买上两根,一家子分着甜甜嘴,解解馋。
安宁一听她哥问,就嘿嘿的笑,“还能咋解决,我搭进去三年青春,让他用未来三年工资还呗。我还是太善良,没让他用三十年工资还。我这名声都坏了,让他负责一辈子也没毛病。”
咳咳……
安老爹实在听不下去了,咳了两声,“差不多得了,真要他月月给钱,不定传出什么话呢。
为那么个人搭上一辈子,不值当。断了也好,心术不正,跟他过也是遭心。那一家子,为人也不正。
这么些年了,他父母面儿都没露一个,嫁过去,能对儿媳妇好?
赶明儿个,我去林场送粮食,跟老翟说说,看看林场有没有好小子,给介绍一个。
踏实本分能干的就行,别看长相,长相又不顶吃不顶喝的,能干活,会过日子才是正经。
吃了一回亏,你得长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