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爱丁顿急忙扶了扶眼镜,探出身子,一张一张地仔细查看起摆在桌面上的照片来。
因为陈慕武一下子排出来了十几张照片,爱丁顿甚至根本就不用再两张两张地把照片夹到闪烁比对器上对比。
顺着陈慕武手中钢笔的指引,一张照片一张照片地查看下来,爱丁顿同样也发现了这些照片上有一颗不是太亮的亮点,位置随着时间的改变而不断变化着。
他又从书架上找到最新的一版星空图,发现上面从未标注过这颗行星。
但只有照片和星空图,还是不能下断言这颗亮点就一定是那颗神秘的行星X。
爱丁顿觉得必须要等到天黑之后,用诺森伯兰望远镜看到,才能算是眼见为实。
望着窗外的夕阳,他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
“先生,”陈慕武还贴心地给爱丁顿泡了一杯咖啡递了过去,“今晚可能会熬到很晚,你要注意身体。”
虽然表面上,爱丁顿还像个绅士一样很淡定,但是他接咖啡的那只手,却能肉眼可见地被看到正在颤抖。
天黑之后,陈慕武轻车熟路地操纵着那台望远镜,对准了今晚行星X会出现的轨迹。
爱丁顿很不放心,他先是拿着照片和轨道公式两相比对了好几遍,又来到望远镜前,检查陈慕武犯没犯什么低级错误。
在广袤的宇宙面前,观星确是一项必须细致入微的工作,容不得有半点马虎。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圆顶之下的两个人,谁也没再说一句话。
离计算好的了时间还有几分钟,爱丁顿就提前摘下眼镜,把眼睛贴到了目镜上。
当那颗神秘的行星X,反射着暗淡的太阳光,准时出现在了视野当中时,爱丁顿觉得,今晚这夜可能是他熬得最值的一夜。
“陈,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他激动得大喊,像一头在非洲大草原上咆哮的狮子。
“那么,爱丁顿先生,现在能不能确定,它就是那颗神秘的行星X了呢?”
“没错,就是它,陈,爱因斯坦博士说的不错,你是个天才!”
既然爱丁顿成功确认了这颗行星的存在,那陈慕武觉得自己也就没什么必要再留在天文台了。
没有手机和互联网之后,陈慕武的熬夜功力很明显地减弱了九成。
昨天熬了一夜,今天又熬了一夜,他实在需要回到布朗太太家的二楼补上一觉。
但爱丁顿显然不想放过他:“陈,你今晚就不要回家了,勉强在我这里稍微休息几个小时,等明天一早,我们乘坐最早的一班火车,去伦敦的皇家天文学会,去格林尼治皇家天文台。这么伟大的天文学发现,必须要第一时间将它公之于众,一分一秒都耽搁不得!”
爱丁顿心中暗爽,你们美国佬儿有钱归有钱,用六十英寸的望远镜也好,一百英寸的望远镜也罢,可那又有什么用?
追寻了百十来年的神秘行星X,不还是只凭借着我们剑桥这台小口径上年纪的古董望远镜,就给观测出来了?
看来有时候,望远镜的口径大小也并没有那么重要,唯一重要的,就是要看天文台里有没有像陈慕武这样的天才!
困意连连的陈慕武,用他大脑中最后的一丝清醒,指出了爱丁顿话语中的一个矛盾之处:“爱丁顿先生,我们明天赶早去伦敦并没有什么用,因为这颗行星,它只在天黑之后才能出现在望远镜的视野之中。”
“对,对,是我一时激动,没考虑到这一点,”爱丁顿很快就承认了自己的错误,“那我们就坐明天上午十点的那班快车去伦敦,九点在三一学院门前集合,不见不散。”
披星戴月的陈慕武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天文台返回到了自己的寓所。
他在布朗太太和狄拉克的房间门外各留下了一张字条,请他们明早务必要在八点之前准时叫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