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那三幅字画,可一定要保护好,千万别损坏,更别卖给外国人!”
看到马衡如此这般,陈慕武想了想,觉得为了避免遗憾再次发生,自己也该透露出一些消息了:“四哥,既然如你所说,是宫里人偷偷把国宝偷出来卖,那么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有一天这件事被曝光,他们会怎么做?”
陈慕武提出来的问题,让马衡沉吟了许久。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带着不确定的语气,小声问道:“胡搅蛮缠,死不承认?”
看自己的一句话没能点醒对面的马衡,陈慕武干脆把话摆到了台面上:“偷卖国宝,在民国的法律中自然是重罪。
“而在宫里的小皇上那里,他一向把国宝视为自己一人的财物,他自己往外卖可以,但别人往外卖不行。如果他知道有人动了他的禁脔,肯定也会大发雷霆。
“要知道,人们始终对小皇上在宫墙之内动用私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那些个宫女太监,人家有的是雷霆手段。
“四哥,你说这种情况下,如果你是偷卖国宝的人,你该怎么做?”
陈慕武顿了顿,给马衡留下了充足的思考时间,然后也不等他的回答,而是自问自答:“换做是我,我一定不会逃跑,因为逃跑就意味着心虚,那么别人抓你也就更师出有名、名正言顺了。
“既然有人说我是偷国宝的贼,那么总要拿出些证据才行。而隐藏证据的最好办法,不是用假的古玩替换掉那些已经被偷出宫卖掉的真古玩,而是直接一把火烧了原本藏有国宝的地方,这样一来,就都是烧成了‘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无论宫殿还是国宝,全部在火中化成了一片灰烬,谁又能说得清,哪件国宝被偷出去卖掉了,哪件没有被偷出去?
“这件事多半就是这么一件虎头蛇尾的结果。”
“嘶……”马衡听完陈慕武的话,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真的能办出来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吗?”
“我当然不能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这些都是我的猜测,”陈慕武咬牙切齿地说道,“不过,他们都能挥刀割下自己的那话儿,还有什么狠心的事儿办不出来的?”
扬卅十日,嘉埞三屠,他强忍这才没说出来这些破坏民族团结的话。
“那……那汉臣你说,我们该如何做才好?”马衡忧心忡忡。
“我觉得,这件事有上中下三策。
“上策,是请一位手握兵权的将军,带着他的士兵们闯入皇宫,控制住里面的所有人员,然后清点查抄宫内的国宝;
“中策,则是组织足够多的人手,让他们各自带着救火的器具,昼夜不停地在皇宫外巡逻,伺机而动。甚至可以在景山上设置一个观察哨,时刻观察宫内的情况;
“而下策么,当然就是上书小皇上,让他管教好自己的下属,不要再做这种盗卖国宝的事情了。”
陈慕武看似像庞统劝刘备取益州时那样,提出来上中下三策。
但其实他的上策和下策都是废话,因为北大的教授们成天呼吁的就是这两条,却从没有取得过哪怕一丁点儿效果。
除非现在是明年,直奉打起第二次大战,能让冯焕章趁机领兵进入空虚的北平城,杀吴佩孚一个措手不及,顺便在景山上架起大炮瞄准皇宫,逼着小皇帝滚出紫禁城。
他真正想让马衡做的,就是这条中策。
因为陈慕武记得很清楚,还有半年不到的时间,皇宫里的小皇上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有些手脚不干净的太监在偷偷往外卖宫里的东西。
小皇上不由得蛇颜大怒,下令彻底寝清查宫内的财物,逼得那帮心理变态的太监们,直接在一个夜里,一把火点着了藏有大量国宝的建福宫。【2】
陈慕武很害怕自己这只蝴蝶在北平城里扇动了几下翅膀,会不会让这场大火提前到来。
北大救火队,还是要早些组建起来才好。
马衡果然听进去了陈慕武的这番话,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汉臣,这上策很难,下策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我倒是觉得这中策还算最可行的一种办法,我这就去学校找白锦涛教官,请他调拨一批学生军,组建救火队。”
北大学生军,是前任校长蔡元培留下的“遗产”,去年直奉战争期间,为了保卫校园,他下令遴选了三百多名学生,组建了保卫团。
后来保卫团改叫学生军,并一直保留了下去。
这个组织中后来有不少学生都投笔从戎,其中最出名的一位,就是那个在孟良崮上喊着“看在党国的份上,拉兄弟一把”的张钟麟。
说罢话,马衡风风火火地就想去北大找人,陈慕武拦了他一手:“四哥,你不用着急,光组织人手还不够,救火的器材也不能少。保护国宝,人人有责,我愿意捐出一百块大洋来,帮救火队到使馆区购买消防器材。”
“哪用你来掏这笔钱?不过汉臣,你说得对,确实需要就好器材,这样,我请人去使馆区看看,看能不能淘换到几套最先进的设备。”
陈慕武知道马衡娶了个大富豪的女儿,家中有的是钱,自然不缺他这一百块。
但他还是提这么一嘴,并不是为了说句便宜话赚人好感,而是想着旁敲侧击,让马衡别光顾着组建人手,而忽视了救火器材。
用水龙头从护城河里或水井中吸水救火,总比让学生们拎着水桶一瓢一瓢地泼要效率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