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不是想知道那里装着什么?”他大步往角落走,将箱盖掀开,空气中顷刻浮现灰尘。刹那间一片金光闪烁,灼灼大红将帐内映出绯色,那颜色几近刺目,扎进殷臻眼底。
殷臻喉头堵塞,艰难无比:“那是……什么?”
“婚服。”
“太子以为本王放着滔天的摄政大权不要,千里奔赴关外是为了什么?本王当真惧怕那一纸谋反的证据?”宗行雍嗤笑道,“不。”
“若不是顾忌太子下落不明有孕——”
宗行雍:“本王四年前就反了。”
“另有一件事,太子实在高估本王对子嗣的态度,本王不关心他死活。”宗行雍道,“五年前本王给你下生子药,究极目的只有一个——”
“太子应该清楚。”
殷臻心神骤然一晃。
朝中大局已定,他没有必要待在摄政王府。宗虞两大氏族姻亲流言漫天飞,他自觉自己能顺利抽身,于是在一个雨夜和宗行雍告别。
真是愚蠢——他后来回想。
“你想走?”
殷臻客气且疏离:“是。”
摄政王倒还耐心问了:“本王对你不好?”
殷臻当真回想,然后摇头。
“那走什么?”
此间复杂非一言能说清,殷臻为此事烦心已久,乍一听见他要成亲之事大松一口气。
当断不断,必受其害。
于是他果决:“要走。”
摄政王手腕珠串有一下没一下轻叩,望向他的眼底晦暗丛生。
危险来临的前兆。
他耐心彻底告罄,一字一句地道:“你当摄政王府什么人都能进,什么人都能走?”
殷臻为“要走”两个字付出了巨大代价。
他整整三日没出过门。
……
宗行雍:“本王知道你能走。”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薛照离背后牵涉党争,但无意深究。有些事摄政王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本王为太子储君之位做出的退让……”宗行雍紧盯着他眼睛,道,“只为了一件事。”
在储君争夺的后期他几乎站在殷臻身后。
殷臻袖中手指惊跳了一下,愕然看向他。
“本王感谢你将他送至摄政王府。”
“本王珍爱你。”
帐内有瞬时的静止。
风声雪声悉数远去,殷臻耳边只剩下最后那句话。他僵立原地,浑身血液冰凉上涌。
“少主,西凉使者至。”蚩蛇在帐外低低。
殷臻手掌蜷缩了一下。
他看着宗行雍,浓烈情感和昭昭爱意将他淹没,宗行雍和他截然不同,他天生就有表达爱的本领,每一个字都能将人砸得晕头转向。
是他人生二十几年来从未感受到的,毫无理由的偏爱。
角落箱盖仍然敞开,多年尘封一朝开口,奢华浓金流淌过眼前。殷臻伸手,触摸到光滑平整的勾线。
他很轻地想,宗行雍,大概真是很喜欢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