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收拾出来一幅,跟其他年礼放一起,给郑艺家送去。
正好腊月二十八这日,天气突然回温,日头又极好,有那么点春回大地万物消融的感觉,她便对宋时桉道:“不如你跟我一起去舅舅家送年礼,顺便蹭顿午饭?”
郑艺肯定会留她用午饭,家里没人做饭,宋时桉只能随便凑合一顿。
宋时桉站在灶房里,抬头打量了下天上的日头。
吃了曹大夫开的药将近四个月,如今他的身子骨比之先前已经好了不少,今儿天又这样暖和,他坐骡车去一趟镇上,应不至于会感染风寒。
嘴里却是淡淡道:“去倒是可以,但你得捎上些豆油,不然我去了舅舅家,就只能干吃馒头了,我倒是没所谓,就怕舅舅舅母尴尬。”
姜椿斜他一眼,边在灶房里寻装豆油的物什,边打趣他:“刚来咱家的时候,你干啃黑面馒头都面不改色,如今只是一顿午饭,竟还要我自带豆油。
你说你,这算不算恃宠而骄?”
宋时桉抿了抿唇。
心想,那能怪谁?还不是你惯的?
他每日被她好吃好喝地养着,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突然落回到只能干啃馒头的境地,一时间肯定难以接受。
他嘴硬地狡辩道:“舅舅好脸面,他好歹替我跑过几次腿,我总不能叫他没脸。”
欠卢正衡的那幅画,他画好后,托郑艺给送到了县里。
卢正衡收到后大喜,又托郑艺给他送来一副文房四宝跟几本朝廷新制的书。
另外副打算高价卖给卢正衡的画,宋时桉月初就已经画好了,只是如今卢正衡正为了难民的事情焦头烂额,又是跟县里大户筹粮,又是上报朝廷请求赈灾,还给家里在京城做官的亲人写信求援,上蹿下跳,忙得脚不沾地。
这个节骨眼上,宋时桉若是提甚卖画不卖画的“俗事”,难免有些不合时宜,所以此事就先暂时搁置。
等饥荒过去再说,横竖他现在身子骨还未完全调理好,去不得绍兴府,不急等着用钱。
姜椿扭头笑睨他一眼,也没揭穿他,毕竟能吃好吃的,谁愿意干啃馒头?
反正她这个吃货不行。
姜椿找到一只闲置的粗陶瓦罐,上头还带了个盖子,拿到外头用水清洗了下灰尘,用布巾擦干后,装了一罐豆油捎上。
然后用骡车拉着宋时桉以及用麦秸盖起来的年礼,往镇上行去。
天大地大,娘舅最大,古代舅舅的地位原本就高,加上郑艺这个舅舅又对姜椿一家颇为关照,所以姜椿准备年礼也不吝啬。
细棉布布料就有两匹,颜色选的是桃红跟宝蓝,都是之前在布庄签到打卡得到的奖励。
两坛从酒楼买来的好酒。
两包□□糖。
二十个她自己蒸的猪油、面粉、葱花以及盐当馅料的芝饼。
给舅母跟鹏表嫂钱氏的两支堆纱花儿,以及跟小侄子豆哥儿的一个银项圈,也都是先前打卡签到时得到的奖励。
当然,还有一副她卤得喷香喷香的猪下水。
这样丰厚的年礼,别说在整个红叶镇了,就是拿到红叶县,也算很能拿得出手了。
所以才刚到郑家,就被郑艺给说了一顿:“椿娘你也真是的,你买恁多东西做甚?你舅我不缺这些,没得白浪费银钱。”
姜椿手脚麻溜地往下搬东西,嘴里道:“给我舅买东西怎能叫浪费呢?我只恨如今世道不好,不敢放开手脚买,怕被别个惦记上,不然指定多孝敬舅舅些东西。”
舅母邱氏殷勤地去接姜椿手里的东西,嘴里嗔道:“还要多孝敬?再多孝敬,只怕家底都贴给你舅了。”
宋时桉与县太爷卢正衡之间的交易,郑艺捂得死紧,连自己娘子邱氏都没敢说,所以邱氏并不晓得姜家发了大财。
见姜椿这个外甥女送了如此丰厚的年礼来,喜得跟什么似的,觉得自家相公算是没白疼她一场。
得知外甥女婿茹素,姜椿自己带了豆油来,邱氏也没觉得被冒犯,忙吩咐长媳钱氏用豆油专门给他做了几个素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