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甚至还没有收起,就这么丧命于薄奚的剑下。
他低估了他。
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这世上唯一的软肋也就只有一个渐明月而已。
这天命要他二人不容于世,那么他薄奚就偏要看看,这天命怕不怕疼。
等他的背影彻底消失。
那座屹立于山上的荆山寺,那上一秒还在落叶的常青树,那些遍地断指残骸,还有那个被薄奚亲手所杀的善慧大和尚,都统统消失于无形。
像一片片碎纸,消融于天地之间,唯独留下的,是极致的空白。
远在禁庭中的渐晚舟,如今也懒于伪装:他半张皮子好端端沾在身上,半张皮子剥脱出来,一个似人形非人形的东西就缩在这雪封皇帝的壳子里,拿自己监视世界的眼睛死死盯着另一边的薄奚。
他本以为他还能按捺性子忍一忍,没想到薄奚连装一装都不愿意了。
这可就麻烦了。
不过,他还有最后的张良计。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那东西转了转自己的复眼,忽然森森地笑了起来。
…
“咻咻咻——”
鹤柳风被林中乌鸦的叫声惊了瞬。他再回神,那个神出鬼没的王君就已经回来了。
他怀里还抱着个人。
鹤柳风小跑两步迎上去,先对薄奚道:“葛大人他们都在找您,也不知您的去向,急的团团转。”眼睛又向下撇去,
心中一惊。
行军路上条件简陋,帐子随时就拔,各方面自然算不上齐全。
最起码是比不了渐眠自己的长秋殿的。
他是被硌醒的。
身下仅铺了一层狐狸皮,下面是冰凉的木板。
他的意识还停留在薄奚轻抚他的后颈,再后来——
他摸了摸那被薄奚触碰过的地方,那里传来一阵麻酥酥的触感。
“你醒了?”有人的说话声响起,渐眠非常熟悉。
他捂着后颈抬头,正对上一双吊起的丹凤眼。
——那是薄奚安插在皇帝身边的太监,鹤柳风。
他怎么在这里?
不对。
渐眠眨了眨眼睛,左右打量了下自己身边的装潢。
应该是,我怎么在这里?
哦豁!
渐眠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里是薄奚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