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啪”的一声。薄奚的头被打偏。
渐眠直勾勾盯着他,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我是一个独立的人,不是动物,也不是玩意儿,我是个人!”
“人。”他好像很久都没有听过这个字眼了。
薄奚哀哀地拿空洞的眼睛瞧他:“我还像个人么?”
渐眠哽住。
不管从东南西北哪个地方来看他,薄奚这幅尊荣,实在与“人”也不太搭边了。
与其说是人,不如说他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渐眠淡淡看着他。
薄奚说:“我也爱过一个人。”在他还是年少得意的太子殿下的时候,就已经对他一见钟情。
那个白白胖胖的娃娃渐渐抽条,变成了世人千娇万宠的模样。
唯独薄奚,一直在身后默默地看着他。
他多希望明月能真的落入他的怀里。夜里几经辗转,他发了疯的想,那是他最腌臜见不得人的欲。望。
他的嗓音粗哑到好像被刀片划过,落在耳鼓膜里,好像拿尖锐的爪子在抓挠:“可是有一天,他离开我了。”
薄奚说:“我找了很久。”
他试图拿那血污的手去为他拂去颊边的碎发,可是在下一句话脱口而出之时,碎肉混合着一滩血“哇”一口吐了出来。
无形压力让他闭嘴。
他身上的符文明灭,更深更痛地灼伤他。
可是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比现在渐眠对他的漠视还要使他痛了。
跟被囚。禁的渐眠相比,好像薄奚才更惨烈狼狈一些。
他粗粗喘着气,一字一句,执拗说道:“待我再度与他相见,可是他却记不得我了。”
长久的沉寂。
薄奚胡乱擦了擦嘴边吐出的血渍,转身给他找吃的去了。
渐眠这才发现,原来门是被紧紧嵌合在石头缝里的。
可渐眠脚腕被锁链拴住,行动受限,他尽管知道出去的方法也无济于事。
忽有一阵风过。
渐眠肩膀一重,有人的声音自耳边响起:“你看见吧,他不是人,只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那双手沿着渐眠的脊背线条流转,声音婉转似黄鹂。
渐眠垂眸,看见落在自己腰间细白的手腕。
他在渐眠耳边轻轻吐出一口气,蛊惑般的嗓音响起:“傅疏的死是他授意的,他见不得人跟你亲近。”
“他只是想留住你,却残害了那么多无辜的生命。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你还没有看清么?”
如果渐眠此时回头,就能看见从身后抱住他的那东西只有个人的轮廓,面容的地方被密密麻麻挤不开的复眼占据。
那双柔软似滑蛇的手攀附向上,轻轻抵开了渐眠的唇瓣。
一口轻轻的气宛若蛛丝一样,从那嫩红的唇舌里钻进去,向下,还要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