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年,八月。
章台宫。
虽然已至仲秋,却依旧热的很。
木案前摆着冰鉴,带来些凉意。
扶苏皱着眉头,正坐于帝榻翻阅文书。他现在是太子嗣君,更是肩负监国重任,这位置自然暂时由他坐着。范增则是作为太子詹事,就坐在下面。
还有便是周勃,作为太子卫率负责保护嗣君的安全。只是他现在捧着本书籍,看的是相当吃力。这自然都是扶苏的安排,是希望他能多读点书。周勃是出了名的厚重少文,所以经常会闹出些笑话。扶苏便让他多读些书,以后也能予以重任。
周勃的性格踏实沉稳,而且是忠心耿耿。所以扶苏也是有意提拔他,准备今后当然担任九卿卫尉。如果只是精通武艺,自然远远不足。周勃也没辜负扶苏的希望,每日都会翻阅书籍。
“范翁,天子法驾到哪了?”
“前些天来了七月份的文书,说是已经抵达至胶东。陛下对舟师颇为赞赏,诏令东海君等人加速建造战船。而后乘坐龙舟,沿着渤海之滨一路北上,想来是要前往辽东。再北出长城,沿着塞外巡狩。”
“嗯。”
扶苏若有所思的点头。
他看向范增,感慨道:“许久未能听到太师的声音,还真有些不太习惯。好在有太师相随,想必吾父路上不会无趣。听说他们出东海,还得到云梦神石。”
“太师的确为奇人也。”
“昨日陈平与我提及道家理念,曰:争是不争,不争是争。夫唯不争,天下莫能与之争。”扶苏看着台案上的走马灯,轻声道:“现在想想,太师正是如此。他从未争过官爵,可却无人能出其右。”
“此为谬论。”
“哦?”
“太师虽未争名,却有夺利之实。”
范增则是起身解释,他并非是在攻击黑夫,而是实话实说。他看向扶苏,缓缓道:“更重要的是,他遇到了陛下。他虽不争,可秦国赏罚有度,使民有功而受赏。如若不赏,则无法服众。所以绝非太师一人之功,更因有着陛下和秦国历代奠定的律法制度!”
范增严格来说并非是秦人,可现在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太子党。秦国能灭六国,自然是有其可取之处。在范增看来,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赏罚分明,所以能得到诸多人才蜂拥而来,这也是秦国的核心本质。
“此次一别,已经快两年了。”扶苏轻轻叹息,看向远处挂着的帛图,忍不住道:“吾昔日不明白,为何父亲要在章台宫挂着帛图。现在抬头就能瞧见,方才明白其中的良苦用心。吾父这是以天下为郡县,鞭策自身。”
扶苏说着便走下台阶。
让周勃举起竹竿,指向东方。
“目前仅剩下箕子朝鲜。卫满率万余人,驻守辽东边境,蠢蠢欲动。按英布彭越所言,很明显是想对箕侯用兵,自立为王。太师临走前就制定了水陆两面夹击的计划,现在也可着手准备。就算卫满不动手,秦国凭借火器也无需再等待。明年,便可用兵了!”
“明年?”
“嗯。”
扶苏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