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年,十月癸丑。
天子法驾过临尘,登琼山。立石刻颂秦德,其文曰:皇帝休烈,平一宇内,德惠修长。三十有七年,亲巡天下,周览远方。遂登琼山,宣省习俗,黔首斋庄。群臣诵功,本原事迹,追道高明。秦圣临国,始定刑名,显陈旧章。初平法式,审别职任……从臣诵烈,请刻此石,光垂休铭。
于是渡南海,过琼碧海峡。临番禺,海波恶。祭祖伯益,望于南海。上病,天下惊……
赵成站在离宫门外,来回踱步。神色慌张,满脸担忧。他是真的倒了八辈子血霉,怎的什么事都让他给碰上了。
先前他在胶东昌邑干的好好的,就因为盐场出了个齐田叛贼,险些刺杀扶苏。他的职位也差点被一撸到底,被秦始皇流放至番禺继续担任县令,负责治理海盐。
这两年他是兢兢业业,争取把所有事都做到极致。他知道自己是沦为了政治牺牲品,就因为赵高和扶苏不对付,那他们这一支就甭想在咸阳立足。对于这类人,自然是丢的远远的。
可赵成也挑不出错来,毕竟在他的地盘的确是出现了叛乱。当时赵高这大内高手也没反应过来,反而是让黑夫这文弱书生出手阻止,皇帝惩罚他们也是合情合理。
这些都过去了,他也就算了。想着只要他好好干,那早晚都能有着光明的未来。这回皇帝巡狩番禺,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从数月前就开始着手准备,里里外外检查了好几遍。粮仓盐仓,不允许有任何纰漏。
他知道皇帝是追求完美的人,所以不论任何事都得做好。他就差给那些越人磕头了,让他们全都消停点。还特地把些刺头给安排的远远的,就是担心又来人刺杀皇帝。上回刺杀扶苏,他被迁至番禺。这回要是有人敢刺杀皇帝,那他三族都得凉凉。
还好,这回是都很安稳。可赵成万万没想到啊,皇帝刚来番禺就病倒了。而且情况还比较严重,就连夏无且和冯葵都没能治好。韩信为此是带着亲卫,还有黑夫的亲笔书信,亲自去深山老林里面找阳庆。
……
“陛下,该喝药了。”
“好。”
在黑夫的搀扶下,秦始皇勉强坐起身来。面对又黑又苦的汤药,捏着鼻子一口喝完。他这几日状态已经好了些,显然是冯葵配的药方有了效果。
“想不到,朕此次病了这么久。”
“舟车劳顿,再加上水土不服。”黑夫在旁轻叹,抬手道:“秦公年近半百,又历经半月风雨。岭南又有瘴气水蛊,此次患病也属正常。”
秦始皇的脸色很难看。
其实莫要说是他了,就算是那些身强力壮的郎官,很多也都患病。只是他们抵抗能力强,服药过个两三天就能康复。秦始皇体质本来就差,这回是先乘坐楼船沿着海边而行。然后又乘法驾,恰好又下起瓢泼大雨。秦始皇要是不生病,那才有问题……
黑夫其实已经尽量让夏无且照料,可奈何这病来的太快太急。得亏冯葵还算有点用处,没有给韩终丢脸。这回能治好秦始皇,冯葵当居首功。
也难怪听到皇帝要巡狩边郡,诸多朝臣皆是劝阻。岭南的条件有限,肯定是不如关中富庶。但凡有任何闪失,秦国都会因此震荡。虽说扶苏已被确立为太子嗣君,但皇帝死在巡狩路上,难保不会有事。
政权更迭,往往意味着血雨腥风。当初秦始皇上位的时候还在咸阳,并且还有吕不韦保驾护航,并且是先王亲自确立的继承人。
可结果如何?
咸阳城内很快就有传言。
说他非庄襄王所出,是吕不韦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