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恪一遍又一遍地对我说:“朕会找到机会的,不要怕。”
可我,真的怕极了。
我那镇守边关的兄长得胜归来,进宫见我时,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疲倦与忧虑。
向来宠爱我的他摸摸我的头,叹息一般说:“我也没想到你会做皇后……皇后娘娘,前朝后宫紧密相连,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能明白。
不做皇后,我是家族娇养的贵女。躲在亲人与爱人的羽翼下,一世喜乐无忧。
但做了皇后,我就应该成为家族的羽翼,为我尚且年幼的姊妹们遮风挡雨。
于是,我开始操持选秀,开始扶持新入宫的妃子,开始劝皇帝雨露均沾。
元恪看我的目光一日比一日冷。
我权当作不曾看见。
在兄长再一次打了胜仗以后,我跪在他面前,求他让兄长卸甲归田。
再继续下去,兄长……会活不下去的。
“皇后,在朕和你的家族之间,你选择了你的家族,是吗?”
摇曳的烛火中,元恪的声音有些失真。
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他抛下一切来找我的深夜,他看着我,显得有些哀伤。
我问他:“陛下可以放过姜家吗?”
他没有回答我,就像我没有回答他上一个问题。
或许,我是他最爱的女子,可他脚下还有万里江山。
或许,他是我最爱的男子,但我还有亲人,还有想守护的家。
身在宫墙中,万般不由人。
7。
元恪好像不再爱我了。
他与我相敬如宾,只在初一十五来坤宁宫。
后宫也新进了许多美人。她们或清纯或娇艳,就像当年的宋清欢一样,是绽放的花,是美丽的雀鸟。
但花和雀鸟的寿命总是不长的。
或是为了家族,或是为了荣宠,这些美丽的女子互相倾轧。于是花朵盛开而又枯萎,雀鸟长成而又死去。
元恪是个合格的皇帝,他的后宫保持着某种残酷的平衡。
最近新得宠的两个封了贵人,一个姓叶,一个姓刘。
元恪对我说:“你看她们,是不是有些像你。”
叶贵人跳脱,刘贵人活泼,都不似我。但她们看元恪的眼神都很纯粹,都泛着浓重真挚的爱意。
元恪大抵有些怀念当年的我。
毕竟这些日子,我为了姜家与他百般斡旋,往日的柔情全数消失,只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我一心只想在他手下,为姜家讨一线生机。
他身为帝王,讲求权衡,只想让姜家支离破碎。
在这些争锋相对、互相利用的时间里,我们好像都忘记了,很多年前,我们也曾共跪神佛,求风雨同舟,求岁岁与共。
但元恪还是很喜欢我们的孩子。
五岁的公主宁宁聪慧机灵,五岁的皇子琅琅天赋过人。
他总是抱着两个孩子,似真似假地抱怨:“你们的母后不爱朕,朕真的难过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