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一惯的冷厉风格。但是，与之前又有很大的不同。笔画连接之间多了几分圆润饱满，如长剑入鞘之后，持剑之手捧起亲爱之人的温柔。那剑可护万千河山，也可执子之手与子携老。池天野站在桌边，暗暗惊叹。上次江城一别，不过数月，小祖宗的字竟然又精进这么多。以前，她的字画总是透着一股肆意，少了几许圆通。毕竟年少，不懂收敛也是理所当然。现在，她的字大气不减，却更多了几分内敛沉稳。要知道，他练出这个地步可是用了几十年，才压住年轻时的锋芒，她是怎么做到的？老爷子捂着胸口，又是羡慕又是激动，甚至都有点羡慕。年轻真是好啊！要是他能减轻二十岁，不，哪怕十岁，他或者能跟着小祖宗多学几年。秦海瑶站在旁边，也是看得惊叹无比。她没有池天野那样对字画的见解，品味还是有的。只看刚才秦玖字的气势和成字的气韵也能品出不同。自家妹妹自幼学字，能够取得这样的成就，二叔二婶在天有知，必然也会为妹妹骄傲。“师叔！”池天野小心翼翼地开口，“您还没盖章呢？”闻言，秦玖闻头微皱：“没带。”池天野：……“那……”池天野陪个笑脸，“我送您回去取？”取什么取，东西她都留在江城根本没带过来。环视四周一圈，秦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果篮，眼中一亮。乖得有点过分（2）伸手取出水果刀，秦惑顺手从水果篮里抓出一个苹果，利落地将切出一个平面，将四周切成方形。众人看着她刀片翻飞，都是一脸错愕。笔尖左削右刻，苹果渣飞扬。抬手将一块削下来的苹果塞到嘴里，秦玖将手中的苹果章沾一点墨，盖在字画一角。拿开苹果章，她满意地看看效果。“这不是有了？”几人同时移过目光，只见字画左下角，签好的字名和日期上面，盖着她新刻好的苹果章。“留白”二字，飘逸飞扬。池天野：……这是什么天才小祖宗。一分钟不到用苹果刻个章，都比他研究一个月的强。人比人果然是气死人！秦玖将一半刻成章的苹果送到嘴边，注意到池天野的表情有异，她微微侧眸：“不行？”“不是！”池天野双目放光地盯着她送到嘴边的苹果，主动捧过一个新的来，“那个沾了墨不好吃了，您吃这个啊！”秦玖扬扬眉，将沾上墨汁的苹果递给他，顺手拿过那只池天野递过来的苹果，将笔架到笔架。“提笔手更松，下笔稍浅，转锋时笔意更缓些。记住了？”池天野怔了怔，突然反应过来。小祖宗这是在教他！“您再说一遍，我这老了，记不住！”秦玖回他一个白眼，又重复一遍。池天野到底是大家，一点就透，当即兴奋地拿过笔来。“快，给我张宣纸。”助理帮他铺上纸，老人家开心地握着笔，按照秦玖的指点练习，一边写字，嘴里还念念有词。“妙，妙啊……嘿嘿……”那般姿态，竟然是如孩童般的兴奋。秦海瑶站在旁边，只是暗暗惊叹。难得能成一代大家，到这把年纪还能保持，这种学习的兴趣和进取的姿态。知道这位一练起字来，肯定没完没了，秦玖干脆拉着秦海瑶离开美术馆。姐妹二人一起乘出租车回家，路上的时候秦玖就简单向秦海瑶说明，她和池天野相识的原因。“原来如此。”秦海瑶拥住她的肩膀，“姐姐可真是傻，还带你来看自己的画展，不如这样吧，晚上你想吃什么，姐姐请你？”“这……”秦玖有点迟疑，“我答应了知非回家吃饭。”“没关系。”秦海瑶一笑，“那就改天。”“不如……你也和我们一起吃？”秦玖道。“我可不想去当电灯泡。”“不是电灯泡。”秦玖正色开口，“简曜也去。”听到简曜这个名字，秦海瑶微愕。心下她自然是想去的，但是想想那人对她的态度，她又有些犹豫起来。可惜，秦玖没有给秦海瑶犹豫的机会，抬起脸向司机下令。“老城区。”司机将车子右转，秦海瑶怔了怔，没有再说什么。车子来到沈家老宅的时候，不过刚刚是黄昏时分。简曜还没到，沈知非和丁睿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准备着晚餐。看到姐妹二人回来，沈知非笑着迎过来，将冰好的西瓜端出来放到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