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蕙的目光,再次落到廖秋娘的脸上。
小姑娘长得好看,眉眼中也有一种寻常女子身上罕见的坚毅与无畏。
都是因为她有廖十三那样的好父亲吧,所以才能临危不乱,想出放火的办法摆脱殷闻。
殷家到了,与往日不同,今日殷家大门紧闭,意思是不见外客。
殷蕙自然不是外人,德叔神色严肃地将殷蕙、廖秋娘、梨花带到了殷墉的院子,连金盏都只能在院外守着。
厅堂里面,殷墉面沉如水地坐在主位,左边站着赵氏、殷闻母子,右边是廖十三。
两辈子殷蕙曾多次听见廖十三的名字,今日乃第一次亲眼见到他的人,别看廖秋娘白净貌美,廖十三却是个山岳般魁梧、面如古铜的壮硕男子,且比燕王身边的那些武将还要魁梧,一身粗布短褐紧紧地束缚着他强健的身躯,上臂两侧绷得紧紧实实。
将军们只是遇到战事才上阵杀敌,廖十三年年都跟着商队出生入死,过得是刀尖舔血的日子。
“阿蕙,过来坐。”殷墉身边还有张椅子,他看眼殷蕙,道。
殷蕙点点头,走了过去。
赵氏怨愤地看着,老爷子叫她过来站了半天了,她都没资格坐,殷蕙一个晚辈就可以!
殷墉看眼殷闻与廖十三,先问梨花:“你来说,初三那日都发生了什么。”
廖秋娘抿紧嘴唇,终于还是看向殷闻。
殷闻左脸的伤疤已经愈合,结了暗红色的痂,远没到脱落的时候。
一大早的被廖十三打了个措手不及,在祖父面前失去先机,殷闻的脸色很是难看。
最关键的是,他笃定廖秋娘不敢说,前日还去殷家仓库试探过廖十三,廖十三的表现与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二人对视时,梨花已经开始了叙述,从初二黄昏王家派人去铺子前邀请她们开始说起,到她喝了茶水昏迷不醒,到她醒来发现王家乱成一团、廖秋娘双颊红肿。
尽管事情是发生在廖秋娘身上,重新回忆,梨花还是气得全身发抖,眼睛也红了,跪下道:“老爷,请您替廖姑娘做主。”
“你胡说!”赵氏突然指着梨花大骂起来:“她们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在这里颠倒黑白陷害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我们阿闻想要什么样的美人不行,有的是大家闺秀抢着给他,他需要用这种手段算计你们这些臭丫头!我看就是有人看阿闻不顺眼……”
“闭嘴!”殷墉猛地一拍桌子,朝赵氏吼道。
赵氏打了个哆嗦,硬得不行,她也跪下去,朝老爷子抹泪道:“父亲,阿闻是您一手栽培大的,他的品行您再清楚不过,您得替他做主啊,不能放任外人这么污蔑他,阿闻还没有成亲,这事要是传出去,以后谁还敢嫁到咱们殷家来……”
殷墉冷着眼道:“让你过来是让你做个见证,你再啰嗦一句,马上回去!”
赵氏终于不出声了。
殷墉又看向廖秋娘,刚要开口,却被小姑娘脸上的巴掌印刺了眼,于是垂眸道:“秋娘说说,从进了王家开始说。”
廖秋娘跪到地上,事无巨细地回忆起来,包括王家寿春堂中花坛里的花草:“寿春堂很幽静,我其实有点怕,可我看到除了圆脸丫鬟院子里还有两个伺候花草的小丫鬟,我便安了心,觉得这确实是一个过日子的富贵人家,还有厨房里的东西,菜刀是经常被人磨过的,菜板也有了些年头,上面全是切痕。”
明明还没说到她的委屈,殷蕙莫名眼睛发酸,殷闻心机深沉,他肯定知道廖家父女不是等闲之辈,所以不惜串通王家布这个局。
“梨花昏迷不醒,我很害怕,我知道大少爷会武艺,所以趁大少爷还站在门口,偷偷拔了梨花的铜簪藏到袖子里。”
“菜刀被大少爷夺了,他把我压到米缸上,他力气太大,我挣不开。”
“他在我身上乱摸,我很害怕,知道再不动手就没有机会了。”
“他来亲我,我假装从了,我闻到他嘴里有香瓜味……”
殷闻眼角微抽,早已将视线移过来的殷墉,没有错过这一幕。
“他想抢我手里的火折子,他把我扑到地上,见火烧起来了,他骂我,打了我两个耳光。他还让那两个护卫来抬我,我的腿也被他们看了。”
廖秋娘紧紧咬着牙,泪流满面地回忆着。
殷墉吩咐德叔:“去把那二人绑到院子里。”
“父亲,您不能听她的一面之词,这些都是她编的,她存心陷害阿闻,肯定编得像真的一样!”赵氏又叫了出来。
殷墉只看殷闻:“如果你真的做过,无论你安排得多缜密,也会有疏漏之处,我可以叫王家小子过来,也可以审问阿吉与你的两个护卫,我虽然老了,审问几个人还没问题。”
殷闻攥紧拳头。
他动廖秋娘,赌的是她不敢声张,然而从廖十三今早进门的那刻起,殷闻就知道自己再也糊弄不了老爷子。
老爷子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米都多,要么不怀疑,一旦起疑,定能查出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