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一回她并非佯装,而是真的重伤未愈,浑身上下都使不了什么力气,走起路来愈显脚步虚浮,仿佛踩在棉花上,随时都会跌倒一般。
秋水偷瞄向方紫岚,关切地问道:“三小姐,你可还能撑得住?”
方紫岚在宫女的搀扶下落了座,回给秋水一个浅浅的笑容,示意她不必担心。
高座上的李晟轩将她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只觉没来由地烦躁,若是方紫岚再出什么意外,他……该如何承受?
毕竟适才方紫岚行礼之时,整个人摇摇欲坠,便是他极快地说了免礼,但仍看到她的身形晃了晃,单薄得像是纸人,风一吹就会碎了。
思及此,李晟轩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方紫岚的身上,这一幕正巧落在慕初霁眼中,他不动声色地端起酒杯,遥遥相祝道:“这位,便是与先越国公同名的方三小姐吧?”
方紫岚心中一紧,面上却是含羞露怯的小女儿姿态,“同名而已,齐王殿下不必挂怀。”
“方三小姐看上去与先越国公年岁相仿,容貌也有一两分相似,不过……”慕初霁似是来了兴致,玩味道:“却是截然不同之人。”
方紫岚抿了抿唇,不待说什么,就听慕初霁慨叹一声,“可惜了。”
李晟轩不怒自威道:“齐王风流倜傥,看不出竟是伤春悲秋……”
“难道陛下不觉可惜吗?”慕初霁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李晟轩的话,一旁同行的使臣不停地朝他使眼色,却是徒劳无功。
他大剌剌地站起身,道:“当初先越国公何等英姿?那样一位杀伐决断身手绝佳的美人姐姐,若是愿作本殿的女人,怎会落个身死名灭的下场?”
他的话把方紫岚呛得不住咳嗽,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他居然能大言不惭地把调戏说得如此冠冕堂皇,那惋惜的语气好像他们之间真有什么情分似的。
若说有,也是战场之上,不共戴天之仇,哪还有什么其他的情分?
“方三小姐,难道你不赞同本殿之言?”慕初霁突然的点名令方紫岚愣了愣,他这话问得十分讨巧,若直接说不赞同,便是否定了她作为越国公的英勇,若说赞同,以他的巧言令色,很难不被扯上关系,怎么作答,都是为难。
正当方紫岚两厢为难之际,一道沉稳的声音骤然响起,“先越国公已逝,她之功过,自有后人评说,还请齐王殿下慎言,为她留一份安宁。”
李祈佑说着,端着酒杯站起身,“齐王殿下远道而来,舟车劳顿,辛苦万分。本王斗胆,先陛下之前,敬殿下一杯,愿大京与汨罗永世结好。”
他这一番说辞滴水不漏,将方紫岚紧紧地护在其中,虽然是对外使,但也免不了有偏私之嫌。
方紫岚看向李祈佑,眼见他一饮而尽,逼得慕初霁只能回敬一杯,消了气焰重又坐了回去,避免了一场风波。
不得不说,李祈佑经过这几年的历练,举手投足之间,都与过去大不相同了,隐隐约约有一股帝王之象。
即便方紫岚知道,这是李晟轩刻意为之,却也要感慨一句,当初率直得近乎莽撞,可以被人当枪使的玉成王,现在也能洞察世事,会为人挡枪了。
也不知,如此变化,究竟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