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妃即将前往绀梁夏侯神府,为自己祖父祝寿。
这是夏侯氏女嫁入宁王府后第一次回门,于宁王府来说自然是要紧大事,宁王忙于公务,不好擅离自己封地,不过特意写了拜帖,表了歉意,并准备了厚礼,并按照大展习俗,准备了茶饼鹅羊果物等,以及各种吉祥金器。
这时候皇都也传来尚息,皇帝,皇后并皇贵妃也都各有赏赐,这算是送给女方的礼,这些都一并收到箱笼中。
除了各样礼品,宁王自然也加派人手一路护送,派大管家温正卿一路陪送,并挑选了五百精干侍卫相随,除此外,还由叶闵挑选了十三名暗卫护送。
挑选暗卫时,青葛特意留了一个心眼,以不看痕迹的方式排除了晚照和白栀。她在千影阁十几年,这都是她相熟的,有些情分在。
若是事情一切顺利倒还好,就怕万一有变,只怕要兵刃相向,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和晚照白栀互相残杀。
好在宁王也都随她的,让她自己选,她故作不经意地将晚照和日栀去除了。除此之外,宁王自然还做了其它准备,特别命人定制了一辆舆车。
这辆舆车乍看并不太起眼,甚至并不太见雕刻纹饰,但是青葛走进去便感觉到不同。
车身是用松木所制,车厢的门竟然是双层推拉的,可以防风防尘,舆车竟然分两层,下层用于乘坐以及日常起居,上层则是设置了彩席软榻可以用作寝房。
车厢座椅以及软榻都铺着虎皮毯,并设置有暖炉和静室,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样的舆车乘坐时丝毫不会感到颠簸,对于幼小的世子以及青葛来说,自然是最合适不过了。青葛还留意到,这舆车外面还防护了一层铜箔,就青葛猜测,这应该是防止刺客暗杀等的。
不管怎么说,看来宁王是用了大心思的,这样的舆车也不是匆忙之间可以做出来的,或许从她提起要回去绀梁夏侯府,他便已经命人准备了。
对此青喜有些叹息:“殿下,这舆车怕是耗费巨大。”宁王:“也没什么。”
他温声道:“自从王妃嫁过来禹宁,我还不曾陪你回门,如今本来趁看这做寿之际,应该陪着王妃回去,谁曾想却恰逢阅兵之季,在岳家那里倒是失礼了,也担心你因此被人小看了,我让底下人多花一些心思,你面上也好看。”
青喜听着,是万没想到他竟说出这么一番话。
她轻笑了下:“我还记得最初见殿下时,殿下可是目无法纪,行事不羁,如今这样,倒是让我不习惯了。”
宁王便莞尔一笑,牵着她的手道:“此一时彼一时。”他并未细说,不过青葛却隐约明白的。
之前他是不在意,既不在意,那何来遵从礼法,如今却是在意了。娇妻美子,又是门阀士族的岳家,他哪能不看重
他心里也是存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念头,是想维护好妻子体面的。
若说往日宁王是一匹不翼的野马,现在却温驯起来,变得踏实细致了,宜家宜室了。他化为了绕指柔。
青喜便觉,他所给予的一切厚重而温暖,就那么从四面八方而来,犹如春风一般包裹着她,让她的心都要酥化了。
在这种暖融融的情愫中,她合笑和他告别,眼底都是脉脉柔情。
显然宁王也看到了,他也温柔地望着她,眷恋不舍的,体贴缰的,包容温暖的,诸般情绪都在他那双深邃墨黑的眼睛中。
就这么四目相对,就这么告别而去,两个人视线间仿佛流淌着黏连的丝线,扯都扯不断的。不过青葛到底是踏上了舆车。
上了舆车后,先由仆妇丫帮着安顿,安顿下来,队伍也要缓缓前行了。青葛却觉得,车窗外那道视线仿佛依然在,他没走,在看看她离开。
她有些犹豫。
刚才那么一转身,上了奥车,于她来说,便是离别,只盼着永世不再见。可现在,她还想再看他一眼。
以宁王妃的身份,以他的妻子的身份光明正大再看他一眼。最后一眼了。
于是她到底伸出手,撩起来舆车的帷幕。
一撩开帷幕,青葛便看到了锦旗被风吹着,就在风中发出猎猎之声,而就在锦旗飘飞起来的瞬间,她看到了送行的宁王。
他负手而立,挺拔犹如松柏,不过那眉眼间,分明有几分不舍。
这时,他竟精准地捕捉到了她的视线,于是在锦旗飘动间,视线对上,又被隔开。
织绣明黄锦旗被风吹得犹如起伏波涛,在旗子的跃动飘忽间,宁王那温柔的视线若隐若现,时有时无。
青葛便觉得,这仿佛便是宿命之玄妙,她和他近在尺,却情深缘浅,犹如千山万水横亘其间。
这让她心里发酸,甚至有一种强烈到无法自控的冲动,她想跳下马车,想走到他面前,告诉他一切真相,请他原谅。
她多么想伸出双手,努力地挽留这温柔似水的眼神,想跪下来折求他为她降临人世间,想紧紧抱住他,永远拥有这个对她体贴备至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