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只是差一个程序。岱历亭收回目光,轻呼口气,熄了火,下车。正月十六的天,白雪皑皑。那条贯穿全市的河流上,轮船划过时,汽笛声穿过雪花蔓延到岸上,有种别样的浪漫。在长廊上走了几步,明麓就开口了:“昨晚谢谢你去接我,麻烦你了。”“这么客气做什么。”明麓牵牵嘴角,没说话。人在一处停下来,她手肘靠上围栏,望着江面发星火点点,等着他说话。岱历亭被她的从容淡定和安静等候弄得,好像再多说一些客气话,寒暄的话,显得,很多余。他的小鹿好像真的长大了,稳重冷静到这个地步了,一下子让他怀疑昨晚醉酒后的那些小动作,那些话……撩拨得他心里也有些异样的话,好像是不存在的一样。原地站了半分钟后,他犹豫着开口了:“小麓。”“嗯?”明麓看一眼他,浅笑。岱历亭盯着这张漂亮夺目的脸,有点说不出口,又缓了缓,喉结滚动几番,才说:“叔叔认识你的时候,你才十六岁,还是个会哭鼻子的小孩子。后来你成年的时候,叔叔出国了。我一直知道你的心思……”明麓眼神闪了闪。男人的声音一如当年低倦磁性,被风吹得有些苏:“虽然我们也确实,只是差了九岁,要是平常人,也不是不行,但我是你小叔的朋友,叔叔从第一面开始,就一直跟你小叔一样,把你当自己家里的小孩儿,对你是亲情。”他压下心里那抹荡漾开的不舒服,状似很平静的模样,声色平缓地说:“虽然你现在二十一了,但是有些意识是根深蒂固的,我不会忽然间把对你的感情换个方向,你小叔也不可能接受这种事情……”明麓看向江面,笑容不知不觉收敛了,也没有言语,整个人如同这冰凉的雪一样沉寂无声。岱历亭盯着她在雪中粉白的侧脸,声色略略沙哑起来:“如果知道我们小麓这么,长情可爱的话,叔叔当年在你还在澳洲的时候,我就会跟你说这些话了。”明麓总算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原来在澳洲,原来初到那天,那一句话他就已经听进去了。岱历亭:“我一直以为大学这么多年,你身边会出现很多和你一样优秀的男孩子,毕竟城北大学是数一数二的学府,所以我觉得……可能你那会儿也只是小孩子心性,上了学,见的人多了,年岁多了,你就忘了。”明麓安静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出声:“优秀的人很多,但是没有人像你一样,会永远对我好。”“我对你好的时候,你才十六岁,你那会儿还小,你需要多个人关心你。当时我也跟你说过,再过两年你长大了,谁也不需要了。现在你比那会儿长大了很多,你可能已经不需要一个和当年一样照顾你的人了,你自己可以。”明麓低下头,眼泪掉进掌心。江面风雪吹开了那串泪珠,长廊灯火通明,身侧的人足以看得很明显。岱历亭心口顷刻间冷了下去,好像一抹寒风卷进去了。明麓拿手指擦了擦脸,眼神继续落在江上。但是有些眼泪,擦不完。一会儿眼角还是留下滚烫的东西,顺着脸颊滑落下来,被风吹开,湿了整张脸。岱历亭伸手把她靠着围栏的身子转过来:“小麓。”明麓垂着脑袋,吸吸鼻子。岱历亭双手扶着她的肩头,看着眼前的小人一身的斑白,头发脸上都挂着雪,眼底铺满了细碎的泪光,和当年在海边的样子一样的可怜。他心口深深地扯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拉扯,说不清的难受。“所以我什么都没有了,你不对我好了。”她抽噎着说。可能对她来说最崩溃的不是他不会和她在一起,而是从此过后,他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守护着她了。她彻底失去岱历亭了。明麓蹲在了地上,眼泪刷刷地流。她终于不再像刚刚的淡定,失控了。岱历亭马上屈膝下去:“小麓。”他把她拉起来放入怀里抱着,宽大温热的手掌摸摸她的脑袋:“你有难办的事,只要你找我了,我就永远都在的,嗯?不会没有得到你想要的,也失去了曾经的,我永远都不会放着我们小麓不管的,好不好?和当年一样,乖。”女孩子眼泪刹不住地往下流着,无声地要把眼前宽阔的肩膀浸泡得透透的。雪越来越大,正月中旬的兰江越来越冷,好像空气都要结冰了。岱历亭在她的细微抽泣声中,哑着声说:“对不起。”明麓轻轻摇头,抽噎着说:“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