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事，是一刻钟之后。明骁接了个电话出去，岱历亭放下杯子起身。他忘记自己办公桌那儿有人了，所以一回头准备过去的脚步蓦然刹住。但是看了那只垂眸看试卷的小鹿，他又闲闲地忍不住过去，毕业多年了，难得见到这种可爱的场面。走近了，见她一只手捏着笔，一只手撑着侧脸，粉白的眼皮半阖着，眉心轻轻拧起。岱历亭手抄在西服口袋里，人站在办公桌对面看了一会儿。见她都没发现他，而且也没动笔写，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题出神，似乎是不会。他终于出声：“不懂？”明麓蓦然抬眸。女孩子一头过肩的软发披在身前，几缕轻薄的刘海轻轻动了动，下面白皙的眉头因为没反应过来，还是蹙着的状态。平时见她都是慵懒安静的小样子，难得的，那张莹润通透的小脸因为这个可怜小表情，看着愈发可爱了。岱历亭微扬眉头，继续无声询问。明麓下意识“唔”了声。岱历亭慢条斯理地绕了过去。明麓眼珠子转了转，终于回过神来，并且想起来明骁说的他们都是城北大学的。她扭头看了看那处会客区的沙发，那儿空无一人：“叔叔……我小叔呢？”“接女朋友电话去了。”男人道。明麓点点头。他已经绕过了办公桌到她这边，所以下一秒，她就忍不住说：“那叔叔，你会做……数学题吧，我小叔说你是城北大学毕业的。”“是嘛，他还跟你说这个。”男人停在她椅子旁，单手撑在她握笔的手边，另一只手放在她椅背上，人微微弯下身看题。明麓把试卷挪了下，让他更容易看一点，顺便说：“他让我以后，给你们当校友。”“这样，”他点点头，“那挺好的。”“那你会吗？”男人扯起薄唇的一角：“不会是不是，不配给你当校友了。”“……”明麓没好意思说那个，她说过明骁不是什么大人物了。男人倒也没追着这个问题，他双眸认真地看题，边看边轻声道：“叔叔应该会吧，虽然对容颜一无所知，但是叔叔对学习，还是勉强有点自信的。”明麓：“……”岱历亭见她投来目光，他声色里含着一缕浅淡的笑：“毕竟，你不是觉得，叔叔身价不菲吗？”明麓眨眨眼，露出困惑的神色。岱历亭伸手从桌上的墨黑色笔筒里摸了下，慢条斯理地说：“能创造这些身价，那叔叔的学习，怎么的应该不能太差吧。”“……”明麓没有说话了，因为言之有理……下一秒眼前一晃，她垂下眼皮，就见他收回来的长指指间夹着一只黑色钢笔。男人打开了笔盖，随后挪了下她面前的一张草稿纸，在上面画了起来：“先从a这里……”岱历亭尽量讲简单，连写字都慢悠悠地把一惯潦草的字体尽量写得横竖分明，归整一些，就怕她看不懂。明麓感觉像补了个课。平时她不是很喜欢去主动和人说话，比较安静，所以也不去找老师问问题，都是和身边要好的同学互相探讨一下，实在不行也是同学去找老师，回来再和她说。因为她成绩一直算不错，经常会有同学去问她的题，因此偶尔她不会的，大家也不介意去问了之后来给她讲。这是她第一次听一个……像老师一样的大人讲课。她们班教数学的也是一位不到三十的年轻男老师，但是讲起来和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岱历亭说了一个点后，会停下来，笔尖就虚虚点着纸，侧眸过来，轻声问她懂不懂他说的。她点头了，他再继续讲下面的……她要是晕乎乎地没马上反应，他就从容地、不急不躁地再重新讲一次。低倦的男声在那几分钟里，像一泓清流一样流淌过耳边，潺潺不断，很是动听。最后让她费了半天脑筋的题，被他几条线肢解得稀碎，清晰明白。岱历亭最后看了看她：“懂了吗？小麓。”“嗯。”她认真点着下巴，“谢谢叔叔，你好厉害。”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讲得还行？”“很棒很棒，免费家教。”她喃喃。男人一乐，又看了看试卷：“那还有什么不懂的吗？”明麓犹疑一下，朝他弯起眼睛，浅浅一笑：“还可以问吗？”他颔首：“为什么不可以？叔叔现在在这，你可以尽情的，合理利用。”明麓怕他有事：“你不忙别的了吗？”岱历亭居高临下地瞥她一下，对着那双湿漉漉的桃花眼一本正经地道：“不啊，叔叔就只教你一个人的题，没其他家教业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