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静寂无声,坐在车里的诸人除去外面车轮滚过土地隆隆的声响,耳边只有几人平缓的呼吸声。
吴生挪了挪身体,忍不住往简雨晴和丰姐儿的方向看了一眼又一眼。
吴生脑海里还是先前的对话。
当他们听见简雨晴要求证明清白后,范郎当着满食堂学子向自己道歉时,三人都惊呆了。
“你好大的胆子,怎么敢要范郎与你道歉?”平生不假思索,直直斥责出声。
区区女厨,区区贫家女。
她怎么好意思开的口?居然要伯府郎君向她道歉?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简雨晴困惑道:“为何不行?”
“那当然是——”
“先前餐食售卖完,我阿娘为表歉意请几位吃了冰酥球。”简雨晴含笑看了平生一眼,又看向范郎:“我与阿娘都是贫户出身,也知道礼仪教养,做错事情应当要赔礼道歉。”
“而我也只是要个道歉。”
都冤枉自己是窃贼了,没要个精神损失费就要个道歉还叽叽歪歪的。
简雨晴都觉得自己很吃亏了。
周遭学子听了,也觉得简雨晴说得有理:“就容许你们平白无故冤枉人?”
“还有没有道理了?”
“要是换个脸皮薄的来,说不准会出事!”
学子们你一言我一句,更有不少人纷纷开口表示自己是知错就改的,绝非那些做错了事还梗着脖子不道歉的。
每人说到这里,都得用重音。
然后他们又接二连三的往范郎四人身上看,显然暗戳戳指做错事不肯道歉的就是指他们。
卢官人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他想上去劝住学子,说明范郎的身份,却是被魏官人拦住:“一来,入了扬州府学,便是府学学子。”
“再者,学子们都有了些许猜测。你要是再上前公布其出身,未免显得扬州府学过于谦卑,倒是让人瞧不起。”
“最后……你觉得往后其余学子是当他伯府郎君对待,还是会当他是同窗对待?”
魏官人虽不知长安伯府为何要把子嗣送到扬州府学来读书,但想着也不是骄横跋扈,与人为敌的吧?
身为同窗,争执吵闹是正常的。
要是把出身和来历摆在跟前,开口闭口都是伯府郎君,且不说仗势欺人的意味太过强烈,怕是后头和其余学子也无法相处下去。
最后,他还里外不是人。
学子们掐架打闹,那是学子的事。府学官吏介入其中,那味道可就变了。
卢官人听得魏官人的提点,很快醒过神来,也学着其余人般装聋作瞎,在旁边看着。
范郎听着学子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嫌弃,一张脸黑如锅底。
他心里郁闷之气难解,又不愿与厨娘计较,冷着脸道:“若是如此,那是自然。”
顿了顿,范郎又冷笑一声:“要是……”
没等他说完,简雨晴便打断了他的话:“要不是我做的,你把我抓去官署,行了吧?”
范郎见她这样,也说不出话来。
他其实心里已信了简雨晴五分,只是不愿露出弱态。范郎冷着脸,抬步向前走去:“那走吧。”
简雨晴和丰姐儿一道坐上马车。
负责接送的恰好是崔哥儿,瞧见简雨晴和丰姐儿那是一脸懵。
他不知府学里发生了何事,只是见简雨晴和范郎几人脸色都不好看,心下升起担忧。崔哥儿瞧了简雨晴两眼,暗暗祈祷的同时,赶紧催促马车往府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