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道唐国公李渊恐怕是陛下唯一不忌惮的亲戚了。
现在看见李二郎和李三郎对皇帝亲近自在的模样,他们心中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杨广对喜爱的人十分纵容。现在他对李世民和李玄霸正是有好感的时候,很乐意做这慈祥长辈。
他让宫女打来水给李世民和李玄霸擦脸,笑话道:“朕可没让你们去看歌舞,而是让你们好好看看这壮阔山河,增加见识。
正被宫女仔细擦脸的李玄霸将手中的笔双手捧起:“侄儿增长的见识不足以写完这首诗,陛下,帮侄儿添几句。
杨广还未说话,萧皇后已经笑得花枝乱颤:“我让你写诗,你却让陛下来帮你?陛下,可不能帮他写。”
李玄霸道:“龙舟宏伟,小儿年幼,实在是写不出能描绘龙舟宏伟意境的诗。”
杨广笑着拿起李玄霸双手捧起的笔:好,朕帮你添几句。
他看着这四句诗时,心中就很自然地浮现出后四句,就好像这四句诗本来就在心中,只是借着李玄霸的诗句引出来而已。
略一沉思,杨广运笔如飞,补道:“六辔聊停御百丈,暂罢开山歌棹讴。”李玄霸嘴角为不可见的上弯。
杨广沉思了一会儿,写完最后两句:“讵似江东掌间地,独自称言鉴里游。”李世民看着这两句诗,眼中出现向往之情。
李玄霸敬佩道:“‘掌间地&39;和‘鉴里游’二句,只有皇帝能写出来。表叔,你替侄儿补完了这首诗,侄儿能蹭着表叔的诗才传世了。
李世民收起向往的神色,好奇道:“阿玄,这就是你所说的,你和人一起嘎嘎乱杀,表叔负责乱杀,你负责嘎嘎?
李玄霸:……
哥你的思维其实可以不用这么发散!杨广闻言,捧腹大笑。
他用颇为自得的语气自谦道:“算不上什么传世佳作,恰恰能看而已。虞世南,你的字最好,你来帮朕重抄一遍这首诗!
一个面相清瘦,鬓间有些许白色发丝的中年人出列,拱手道:“是,陛下。”李玄霸眨了眨眼。嗯?我刚是不是听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名字?他抬头看向虞世南。
虞世南挽起衣袖,正想铺
开一张新的纸,体贴的李世民立刻伸长小短手,帮虞世南铺好了纸,还殷勤地研墨。
李世民道:“早听耶耶……早听父亲说,虞舍人的字是一绝,阿玄阿玄,今日我们能开眼界了!
李玄霸顺着二哥的话道:“对。”他为虞世南捧来一支新的笔。
杨广笑道:“李渊确实向朕夸赞过虞卿的字。以虞卿的字配朕的诗,勉强相称。”虞世南先见着两个孩子懂事的模样,眼神不由露出些许暖意。听了皇帝的话之后,他将眼中感情
收敛,恢复成波澜不惊的模样。
他洗笔蘸墨,笔下字迹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杨广大笑一声:好!给朕装裱起来!虞世南放下笔,恭敬地退到一边。
李世民很小就喜爱书法。他围着虞世南的字绕来绕去,兴奋得停不下来,把杨广和萧皇后都逗得大笑。
李玄霸乖巧地站在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虞世南。他想起来这名字为何耳熟了。
虞世南,秦王府文学馆“十八学士”,凌烟阁二十四功臣,我哥的心腹重臣。
现在的唐太宗李世民还是一个六岁的孩童,虞世南是一个近五十岁郁郁不得志的中年人。虞世南垂首站在一侧,眼神沉郁如结了冰的古井,把心里所有豪情壮志都封锁其中。他此刻大概都不会相信还有被明君慧眼识珠的一天。
李玄霸:【哥,虞世南将来以刚直敢谏闻名于世,时称“德行、忠直、博学、文词、书翰”五绝。
李世民的视线从虞世南的字离开,投向了那个微微躬着身,表现得十分卑微的中年人。这模样不像个刚直敢谏的臣子啊。
李玄霸:【现在他还不是。】
哦。李世民挠挠头。人的变化真大啊。
但虞舍人看上去年纪已经不小了,难道是白发苍苍后才突然变成刚直的人?虞世南注意到李世民的视线。
李世民不仅没觉得尴尬,还对虞世南笑了一下。
他对杨广道:“陛下,我和阿玄玩了这么久,也该重新拾起学业了。虞舍人的字真好看,我和阿玄可以跟着虞舍人学字吗?
李玄霸:“……”哪有人自己给自己增加功课的?杨广笑道:“朕正有此意。”
杨广把李世民和李玄霸带在身边是当做晚辈教养,所以自然是会派人教他们读书识字。只是龙舟上的生活太快乐,杨广把这件事忘记了。萧皇后见两人年幼,在龙舟上又身体不适,也没有提起此事。
现在到了江都,两小也该继续上学了。
宫中现在还没有正上学的皇子皇孙。杨广琢磨着让李二郎和李三郎试试臣子们教学的本事,算是提前给他以后肯定会有的小皇子和已经出生的小皇孙,提前选拔老师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