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不准他想做什么。
他像个好人。
可是凭空怎么会掉个大好人在她面前呢?
奶奶经常说,不劳而获的东西下面都藏着个大陷阱。
贪小便宜就会掉进去。
到村口的路有些破烂,即便是宽大的马车,也是摇摇晃晃得,她知道快到了,小心翼翼地掀起窗帘一角往外看,忽然瞥见村口杏花树下有道拄拐的身影。
“停车,停车。”她大喊。
车夫闻声将车停下,正要端小杌子让她踩着下车,她一只手挽着糕点,另一只手撑着车身利落地跳下。
“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奶奶来接我了。”她朝车夫深深鞠了一躬,转身朝杏花树下的人影跑去。
薛氏今日起来精神还不错,便到镇上林员外家洗衣裳去了,回来之后听说跛足大夫是杀人犯。他之所以愿意给自己治病,是因为昭蘅在帮他做事。而她现在也被官兵带走了。
她吓得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后,已是夕阳西下时,她不顾村民的劝阻,要去城中寻人。
才走到村口,就见昭蘅跳下一辆马车,朝她小跑而来。
“奶奶,您怎么出来了?”昭蘅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圆。
薛氏大骇,忙把她拉在怀中检查,她着急地问:“你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打你?”
走路都轻飘飘的昭蘅摇摇头:“没有,那个好看的叔叔……”
她顿了顿,才继续说:“他们说跛足大夫都招了,他是骗我帮他打理药圃,查清楚我没有犯事。所以……他们就把我放回来了。”
薛氏看着洗得白白净净的昭蘅,确定她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勉强将心放下。
“奶奶……”昭蘅仰头看向薛氏,漂亮的眼睛里盈满泪水,她哽咽了下,才说:“跛足大夫没了。”
薛氏欲言又止,她知道阿蘅想说什么,她这副身子要死不活的,全靠跛足大夫的药养着。他没了,她们根本拿不出钱吃药。
她知道阿蘅为了求跛足大夫给她看病受了多少委屈,那个人脾气怪得很,还不知如何刁难的她。
她没想到跛足大夫竟然是来薛家村避祸的杀人犯,庆幸她们这次遇到了讲理的官兵,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她真没用,把这个孩子拖累到了这份上。
薛氏把昭蘅箍在怀里,摸了摸她干枯的发顶:“没事,奶奶现在身体好多了,可以出去赚钱。”
是夜月朗星稀,一缕轻烟从破破烂烂的窗户吹入屋内。
睡得不怎么安稳的昭蘅眉头就渐渐散开。
()不多时,一道清隽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走入昭蘅的家中。
李文简在昭蘅的枕下寻到回来前塞给她的药丸,拧开盖子扫了一眼,又悄无声息走到床边,细瞧她脸上的红疹。
她果然没有听话,乖乖吃那些药,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李文简取出一枚药丸塞到她的口中,在床边坐下,望着熟睡的昭蘅。
他有好多话告诉她,可现在却不能说。
什么也不能说。
他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接受自己重生了这个荒诞的现实。
她什么都记不得,忘了他们曾经所有美好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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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苍让他回来,是去弥补她幼年时的伤痛,而不是让她增添新的恐惧。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将被子往上提了几分,掖住四角。
连着几天都是好天气,奶奶的身体也真的好了起来,每日昭蘅才起床,她就已经去林员外家做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