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湛声音再度哽住,他不知该说什么,憋了好久,才挤出颤抖的两个字:“恭喜。”
“谢谢。”越梨转过脸向他挤出一抹笑容,又说,“我该回去了,小将军。”
不等魏湛答应,她又吹了声短哨,驴儿听到声音,哒哒地跑了过来。她抱着驴脖儿,轻快地翻到驴背上,冲魏湛挥了挥手,往远处走了。
魏湛看着夕阳下一人一驴的长影,眼眶莫名就红了。
越梨从军营回去,没有回家,而是直奔两位叔叔家中,跟二婶三婶说了军营里的境况,听说大家都好了
,铁生还傍了个医师做先生,都高兴得合不拢嘴,只盼着他们赶紧回来。
等到回到家中,天色已经不早了,她先把驴子牵回圈里,往堂屋里走的时候,她在柱子后头看到一个黑漆漆的东西。
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个罐子。打开之后,丝丝缕缕的蜜香从罐子里飘了出来。
原来是满满当当一罐桂花蜜。
这个季节的蜜很难得。
她闻着罐中蜂蜜的香甜气息,眼眶莫名就红了。
村里人穷,很难吃上蜂蜜。
小时候她和惊蛰一起上山的时候,看到山里有马蜂窝,少不更事地说要把马蜂捅回去养着酿蜂蜜。
惊蛰笑她傻,说这种马蜂不能酿蜜,等以后长大了,他去镇子上赚钱买大罐的蜜给她吃。
她想到那么久远之前的事情,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吸了吸鼻子,把难过的情绪收了回去,然后抱着那个罐子往惊蛰家走去。
惊蛰家离她家不远,片刻的功夫就到了。
她看到惊蛰家亮着灯火,堂屋里和檐下有几道影影绰绰的身影。
应该是他的阿爹和阿翁。
越梨嘘着嘴学了几声鸟叫。很快,惊蛰的身影就从屋里蹿了出来,飞快地往树林里跑来。
等他站到越梨面前,已经是气喘吁吁。
“阿梨!”少年已经几年没有听到他们之间的暗号,顿时又是惊又是喜。
越梨仰着头,把罐子塞到他手中:“这是你送给我的吧?我不要,还给你。”
少年的嘴角忽然就耷拉了下来,双眼中因为看到越梨而亮起的光瞬间暗了:“这是镇上徐员外雇我当长工,给我发的工钱,不是管我阿爹阿娘要的钱。”
越梨抬起湿漉漉的眼睫,对上他紧张得狭长眼眸,仍是坚定地将罐子塞给他:“不管你的钱是哪儿来的,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我不能收你的东西,你拿回去吧。”
“阿梨。”惊蛰比她更加坚定,反手把她的手压在罐子上,“之前我还小,所以阿爹阿娘能做我的主。可我现在长大了,我要自己做主。我喜欢的人是你,想娶的人也是你。”
“你阿爹阿娘不会同意的。”越梨头压得低低的。
惊蛰说没关系:“他们拗不过我,他们要是不同意我可以带你和越老爹去镇子上找工,我有的是力气,能用双手养活你。他们不同意就不同意吧,大不了以后咱们住镇上去,不与他们来往。”
越梨极力忍耐着,鼻翼轻轻松动,眼角洇着红意,乌青鸦羽被泪水沾得湿润。她摇头说:“惊蛰,我已经要定亲了。你的蜜,我不能要。”
她将罐子往前推了几分,发现他的力气更大,于是捧着罐子放到地上转身便跑了,留下错愕的惊蛰看着她的背影摇摇晃晃消失在秋夜的淡雾之中。
越梨知道,就算惊蛰说得再好,他也不可能真的跟他阿爹阿娘断绝关系。
惊蛰的阿娘实在厉害,不是个好惹的人,要是惊蛰真的为她抛爹弃娘去了镇上,她还指不定会在村子里怎么编排他们父女。
她实在不想,阿爹再为她受丁点儿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