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起茶来,低下头之看见自己倒映在水中摇晃的面容,不管多少年过去,陛下眼中都只有皇后一人。她眼底的波光,清冷肃然,手抖了一下,她慢慢放下茶盏,只余心底一声默然长叹。
“禀殿下。”宫女慌慌张张进了华阳宫,禀报道:“四皇子在澄园落水了。”
“什么!?”
梅妃这一惊吃得不小,眼睛都瞪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澄园那个地方,入了夜就没什么人经过了,有时候人掉进去好几天才被发现。她噌一声站起来,双腿却止不住地发软,唇齿翕动,却开不了口说话。
“人现在怎么样了?”皇上起身问。
那宫女道:“恰好良媛跟八公主经过澄湖,良媛跳进水里把他救了起来,人现在已经送回他的寝殿了。”
“快,扶我去看看。”梅妃浑身冷汗直冒,哆哆嗦嗦地搀着宫人的手往回走。
皇后皱眉问:“良媛呢?她怎么样?”
宫女回话:“她救起四皇子后,殿下就到了,把她抱回东宫去了。”
“去太医院,找几位太医,上阳宫和东宫都去几个。”皇后听说人没事,皱着的眉头终于散开:“最近天凉,落了水要小心着凉。”
泡了个热水澡澡,回到寝殿又喝了热气腾腾的姜汤,昭蘅便爬上床睡觉,她眼皮很重,意识模模糊糊,睡得很昏沉。
李文简梳洗完回来,昭蘅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浮现不正常红晕的面容。
他感觉不妙,抬手抚了一把她的额头。或是在水中受了寒,她有些发热。
李文简起身走到门口,唤道:“牧归。”
牧归还没应声,莲舟便捧着一碗药走了过来。
“皇后娘娘吩咐太医熬了驱寒的药。”莲舟主动禀报。
李文简轻瞥一眼青瓷
()药碗,抿紧薄唇,说:“给我。”
昭蘅做了个梦,梦到跛足大夫给了她一块糖,又给了她一碗药,让她赶紧把糖吃了喝药。她不肯,他就上前捏着她的下巴把药汁灌进她口中。她愤恨之下,一口咬到跛足大夫被药汁染得黑黢黢的手臂上。
她睁开眼,看见李文简坐在床边,他穿的一身月白色寝袍,刚沐浴过身上带有淡淡的水气,而那双漆黑的眼瞳正惊诧地盯着她。
他手里端着一只青花瓷碗,碗边雾气蒸腾,稀薄雾气衬得他眉眼清清淡淡。
“还不松开?”李文简淡淡开口。
这一瞬,昭蘅才意识到原来梦里的药汁是真实的,而她此此刻咬着的是李文简伸过来给她喂药的手。
“梦到什么了?”李文简轻垂眼帘,舀了一勺药汁,喂到她唇边。
昭蘅没凑近去喝,她抿着唇看了眼他手背上的咬痕,耳尖微微泛红,慢腾腾撑着床榻坐起来,声音沙哑:“给我吧,这样喝太苦。”
李文简把碗递给她,她接过去之后低头咕噜咕噜一口就把大半碗药汁喝完了。
李文简愣了一下,又将目光移到她的身上。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李文简问。
昭蘅摇了摇头,慢悠悠缩回被窝里。李文简抬手将被子往上扯了两分,紧紧地将四角掖住:“那快睡吧,睡一觉明天起来就好了。”
昭蘅抬起头忽然对上面前人的目光,她问:“殿下不睡吗?”
暖光铺陈在李文简膝上,他在这般柔和的光线之间看她澄亮的眸子,大概也知道,她这会儿还没有睡意。
他摇了摇头,起身走到柜子边,拉开抽屉,摸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坐回床边,从被子里拉出她的手臂,用指腹沾了点药膏,抹在她手腕的齿痕上。
浓金的灯光落在他侧脸,昭蘅觉得手腕处火辣辣的,有些疼,问:“这是什么?”
李文简收回手:“药膏,祛毒的药膏。有些疼,本来想等你睡着时给你抹的。”
清风浮动枝叶,她随着庭外传来的沙沙声而去望他的脸。
李文简掌心的温度已经捂暖了小瓷瓶,他把瓶子放在昭蘅的枕边:“每隔三时辰记得抹一次。”
“没事的。”昭蘅垂下眼帘,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床帐他的影子上:“它当时朝我游过来的时候,我就有了防范,一脚踢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