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简从未见过如此笨手笨脚之人。
“飞羽。”
话音方落,飞羽不知从哪个角落蹿出来,眨眼间就到了廊下。
他注意到昭蘅手上的血,立刻明白李文简叫他的意图,从怀里摸出一瓶膏药给昭蘅。
“多谢小将军。”昭蘅忍着痛轻轻福身。
殿下几乎不单独和女人相处,飞羽又诧异地探究了昭蘅两眼,转头对上李文简不善的眼神,讪讪笑了下,转身又飞快蹿不见了。
昭蘅打开药膏的盖子,涂抹在裂开的伤处,钻心的疼霎时间炸开,她忍不住倒吸口凉气,仅是嘶了一声。她摸了摸腰侧,想扯出帕子包伤口,却摸了个空。
她这才想起她的帕子早上包栗子酥给云封了。
她悄悄抬起眼睛瞧着李文简,只见他眉头高高皱起,不悦似乎堆积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她低头,掀起袍子的一角,胡乱擦了几下。
李文简也瞥到了他的动作,他随手扯过放在桌子上的锦帕:“自己可以吗?”
昭蘅愣了下,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手伸出来。”她颤颤地伸出不堪入目的手。
李文简捏着锦帕穿过她的掌心,绕了两圈,蒙住流血的伤口。他的动作轻缓又利落,十指翻飞,如同翩翩起舞的蝶。
掌心的红痣如同扑扇的蝶翼,扇动起令人不快的回忆。
昭蘅浑身僵硬,本能地抗拒从背心升起,迫使她挺直脊脊梁。
李文简含义不明地看着她:“别动。”
他们离得近,眉眼相对,呼吸相闻。他带有沉水香的气息喷在她的面上,热意从耳根燃起,一路蔓延到脖颈、小脸上。
李文简看向她的脸,那副柔弱、破碎的美便被彻底打碎,像是雨后的茉莉芽儿,刚冒了尖儿,淋了雨,氤氲的芬芳笼罩着水汽,只有靠近才能嗅到淡淡的香气。
李文简利落地将伤口包好,却没有撤开,目光锐利地看着她。昭蘅下意识退了步,脚踵抵到廊柱,后面再无退路。
他的身影将她紧紧笼罩,好似座无形的巨山倾倒下来,令她恐惧,又忍不住屏紧呼吸仰视。
“我、我……”昭蘅觉着呼吸困难,鼓起勇气抬头:“我不知道是殿下……所以才斗胆打……打……你。”
他问:“你若知道是孤,会如何?”
昭蘅垂在身侧的手紧紧蜷起,心上忽然升起茫茫。良久,她轻轻咬了下唇,缓慢摇头:“不知道。”
她的命运一向不由自己,如同浮萍,风往哪儿吹便去向何处。
“你是怎么从蒋晋那里活着出来的?”李文简忽然问。
昭蘅脸颊猛然变得苍白如纸,错愕地转头看向李文简,深潭般的眼眸里尽是恐惧与慌乱。
“殿、殿下怎么知道?”
问完后却又觉得自己太傻,有什么东西能瞒过他?
她以为随着蒋晋的死,这件事情已永远埋葬在地底下,未曾想这辈子竟还会听到这个令她作呕的名字。
李文简手上沾了她的血,粘腻的触感令他不适,他走到一旁的盆中净手,汩汩水声里,昭蘅忍不住揣摩他问这句话的用意。
众所周知,李文简辅政后干的第一件大事便是铲除奸宦蒋晋。
那天他醉酒后,自己又跟他……
若自己是他,会如何想?
自己定会觉得此人居心不良,心怀叵测,和死去的蒋晋有所勾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