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城遇颔首道谢,目送他们离开后,才重新在床沿坐下,他的掌心还包裹着她的手,那手指一根根洁白如葱根,他低声说:“睡了两天还累?快醒醒吧。”
她的氧气罩已经被摘掉了,唇因为太干而有些起皮,陆城遇倒了杯水,用手指沾湿,然后在她唇上涂抹着,来回几下后,唇又重新恢复平时的水润。
大概是晚上九点钟,南风再一次睁开眼,眼前渐渐变得清晰,也看清了眼前的男人。
她喊道:“城遇。”
然后,她忽然笑了起来,笑容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胆子怎么那么小?”陆城遇扶着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倒了杯水喂她喝下去。南风喝了两口就移开头,她醒来后恢复得很快,这会儿又变成以前的调调:“我都差点死了,你还取笑我,有你这样当人丈夫的吗?”
“济南那次差点摔下山崖,醒了以后还有胆子跟我算账,我还以为你是不怕死的。”他轻笑着,但却一手托起她背后的蝴蝶骨,另一只手扶在她的腰上,把她整个人都揽入怀里。
南风小巧的肩膀恰好嵌入他宽厚的胸膛里,完全不留缝隙地被他拥抱住,他声音轻轻地哄:“好了,没事了。”
那样明显的温柔,南风哪会感觉不到,她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弯起的笑容里还有未消去的苍白。
冰柜的门被他打开时,她全身上下其实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甚至分不清自己是死是活。
可那个时候,她没由来地觉得安心。
仿佛只要他出现,她就什么都不用怕,一定会安全。
这种从未有过的,无法言说的信赖感,令她觉得陌生。
她嗅着他身上的气味,软软地娇嗔:“心疼我就直说,口是心非的男人。”
陆城遇的手在她后背轻抚:“嗯,我心疼你。”
“这还差不多。”南风笑着,就着靠在他怀里的姿势问:“你不是去应酬吗?怎么能来得这么及时?”
“听方管家说你过敏到医院看医生,我就过来接你,恰好看到那个男人抱你离开医护室,只是等我追上去,他已经从安全通道逃走了。”陆城遇在她耳畔低声道,“找你费了点时间,不过幸好,没有迟到太久。”
当时的凶险,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南风不可抑制地想起躺在冰柜里的那种感觉,好像离死亡很近,离希望很远,随时可能停止心跳和呼吸一样,她眉心不禁一蹙。
陆城遇感觉到她的情绪,将手臂收紧了些。
南风苦中作乐道:“他们的服务一步到位,你要是再晚点来,也省了替我收尸的功夫,直接在太平间入殓就好。”
陆城遇脸色瞬间冷得像是寒冬腊月挂在屋檐下的冰锥子:“可惜我不喜欢这种省事。”
“那你知道是谁干的了吗?”南风在他宽厚的背上画着圈。
“假扮医生的男人已经抓住了,不过他是受人指使,幕后是谁还不确定。”陆城遇眉宇间的雾霾尚未完全化开,“这件事我会给你交代。”
“能恨我恨到要我死的地步,这世上好像还没几个人。”南风当先想到的就是俞家人——她刚刚断了俞氏一条生路,没准俞纵邢那个疯子会一不做二不休拉她同归于尽。
陆城遇抿了抿唇,戾气霎时间烟消云散,他摸着她的头轻声道:“好了,你刚醒,不要想太多,我让方管家帮你准备点吃的。”
“成吧,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啦。”南风拍拍他的肩膀,权利行驶得理所当然,“陆先生就陆太太身边,陆太太还被人害了,传出去陆先生很没面子的,所以嘛,陆先生,为陆太太报仇是你唯一的挽尊机会。”
陆城遇弯起唇,和平时一样轻缓。
南风刚醒,反应还有些迟缓,并没有察觉他的弧度里其实没有笑意,反而还有一丝沉重。
……
南风又在医院住了两天,第四天一出院就直接去公司——按照先前商议好的,她这周五就要前往北城,和伊生那边的人碰上面。
今天就是周五了。
盛于琛却深蹙起眉头:“你还要去?”
“为什么不去?之前我们不是说好冰岛项目由我负责吗?”
盛于琛目光在她还有些病态的脸上转了一圈,轻拧眉心:“你刚刚受了伤,北城太远,你不合适去。”而且陆城遇怎么准她去?
“我没那么娇气,都躺了半个星期医院,早就痊愈了。”南风像是要证明自己身体没事,还在原地转了一圈,“看,我没事。”
她过于执着的态度,让盛于琛觉得有些不对:“你为什么非要去北城不可?”
南风在告诉他和不告诉他之间,稍微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撒一个不算谎的谎:“我做事不喜欢半途而废,你答应把项目交给我后,我做了不少准备工作,现在让我不去,我不甘心。”
盛于琛双手交叉成塔状放在膝盖上,沉吟着半响,最终道:“好,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