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着眼,在同知同觉中感到灵魄分隔两边,一边是神木的枯相,一边是神木的荣相。
枯荣分割,灵魄撕裂。那棵参天巨树身上的灿烂银光随着剑刃向下褪去。
褪到底端,便再无仙光。
与它一并褪去的,还有乌行雪身上的仙气。
那一刻,他体内仙元尽碎。
原本便隐隐冒头的邪魔气占了上风,瞬间逸散开来,浓郁得如同无端浩海。
他看不到那道天了,但他可以在心里说。
你要这世间有神木长存,那我就劈了这神木。
你要乱线尽头守着一个灵王,我便让这世间再无灵王。
不是善恶依存么?
人间多了一个魔头,你要拿什么来挡?
他在剧痛的尽头再不能支,跪坐在神木残影面前。他就在那抹白玉精里,袍摆铺散一地。血顺着各大要穴渗出来,很快便染得衣袍殷红一片。
他在昏沉中咽下了血味,在意识急剧流失似的嗡鸣声中生出错觉,恍然听到萧复暄的声音,也或许是当年树下的少年将军留下的残音。
对方叫了他一声“乌行雪”。
他们平日爱说玩笑,总是“天宿大人”长,“灵王大人”短。只有最亲昵的时候,才会叫名字。
乌行雪眨掉眼睫上的血珠,扯了一下嘴角。
他想说萧复暄,我可能……很久都见不到你了。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听你叫一声“乌行雪”。
第86章抹杀
萧复暄其实很早就察觉自己状态有些奇怪,早在他与乌行雪在白玉台阶上碰面之前。
他会在某些时候突然陷入煞气裹身的情境里,就像有人隔空在汲取他的仙元和气劲。
那是一种十分诡异的滋味,因为并不知道另一端的源头在哪,也不知那汲取何时会停。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在与邪魔交手时遭了暗算,被下了一些不知来处的禁术。但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给他下禁术的邪魔实在寥寥,几近于无。
他试着寻过根、究过源。
但那牵连十分虚渺,总是探到一半便没了踪影,既无符咒的痕迹,也无禁术的残余。
他坐镇于南窗下,那是仙都煞气最重的地方,当年所接的天诏里便提过。那里若是镇不住,容易引得仙都震荡。万一某一日无端崩毁,遭殃的就是人间百姓。
他自然不能掉以轻心,所以寻不到源头的那段时间里,他时常会去一趟灵台,为的就是此事。
后来的后来,他再听闻仙都或是人间有谁说“灵台天道无所不知”时,总是冷冷淡淡撇扫一眼,转身离去。
原因无他——
倘若灵台天道当真无所不知,为何始终无法告知究竟是谁给他落了这种牵连,不知不觉地汲取着他的仙元气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