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夜明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让左夜亭的心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这种痛苦难以形容,像一把锋利的长剑,刺入他灵魂的最深处,足以令他永生无法释怀。
抬手擦去脸颊上的一道泪痕,左夜明似自嘲般道:“你知道我在历皇室手中过得凄惨,却没想到我在第一天就被驯为了狗,对不对?”
左夜亭眼眶通红,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一个字也讲不出。
“其实,你不给我那两样东西,我们也是可以和解的。”左夜明强笑,“你就待在皇宫里,把我那五年所遭的罪都领受一遍,我何时解恨,你便何时解脱,可以吗?”
左夜亭点头,颤声道:“可以。”
说完,他便颓然跪了下去,以俯伏之态,把头贴近那堆洒落的饭菜。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左夜明抢先一步踢开了那堆东西。
左夜明看起来极为愤怒,可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
闭眸缓息了片刻,左夜明才冷静下来,对秦羽命令道:“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放开他。门也不用锁了。”
秦羽不解:“可是——”
“住口。”左夜明厉言打断秦羽的话,视线落在跪着的左夜亭身上:“他若真心想跟我和解,就当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要怎样才能令我满意。”
左夜明伸手拽起地上的人,将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近,他附在左夜亭耳边道:“举两个例子,你企图从我身边带走溪然,这是你不该做的,你甚至连想都不该想。相反,你若能把那个野人抓到我面前来,并且当着我的面杀了他,我会很高兴。”
“说句实话,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命人搜捕那个野人,但始终没有他的踪迹。我不相信他凭空消失了,如果他消失得足够彻底,你也不会担心他落在我手上,还因为这个跟我谈条件。我想,一定是你动了什么手脚,增大了我找他的难度,是这样吗?”
左夜亭不吭声。
左夜明又道:“若是你去找他,想必很容易找到吧?”
左夜亭逃避着否认:“我……我找不到。”
“就算找到也舍不得杀,对吗?”
“兄长所经历的种种,他都不曾参与,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你为何要揪着他不放?”
“谁说他没有错!他错就错在,他是历千辰之子。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若硬要这样来算,我替他还便是。”
“笑话,你自己的债都还不清了,还想替别人还?做梦!”
狠力推开左夜亭,左夜明带着一肚子的火气离开了密室。秦羽则听从主子的意思,拿出钥匙打开左夜亭身上的几道锁,给他松了绑,走的时候也没再锁门。
此刻,密室的门敞开着,左夜亭的手脚又是自由的,但他一步也迈不开,无形的枷锁将他禁锢在原地,一寸也难移动。
以至于这天晚上,万金来见他时,都吓了一跳。上次万金来的时候,外面空荡荡的无人看守,但好歹门是锁好的,左夜亭也是捆着的。这次呢,门也不锁了,人也给放开了……问题是,左夜亭还老老实实坐在地上,压根没有要跑出去的意思。
“王爷,”万金朝他走了过去,凑近道:“内鬼查出来了。那人名叫郭玉,曾在徐老手底下做事,估计是看您处置了徐老,他想报复您,就把您出卖了。”
“郭玉?”又是一个全无印象的人,左夜亭皱眉道:“本王都不记得徐老手下有这号人物,他应该不是徐老常用的人,竟也会对徐老忠心到这种程度?”
“属下不知……但郭玉此人明显做贼心虚,我才刚摸了他的底,还未来得及与他对质,他便早早地服毒自尽了。”
左夜亭面露诧异:“服毒自尽?怎么就吓得服毒自尽了?”
万金不知如何回答,猜测道:“会不会是……他不想被审问,以死向徐老表忠,同时也给自己一个了断,省得多遭罪?”
疲于思考,左夜亭点了点头,很快将此事揭过:“大概是这样吧。”
万金提醒道:“内鬼的事既已解决,王爷可以作下一步计划了。”
头疼得快要炸开,左夜亭埋下脸,抱头道:“我还没有想好,究竟要不要走下一步。”
“下一步”是建立在左夜明不答应那两个条件的前提下。左夜明不肯放齐溪然,左夜亭便只能去偷去抢,可一旦他真的这么做了,左夜明会恨他入骨……之前他以为,左夜明本就恨他入骨,恨不得他死。直到方才,他看出左夜明事实上并不那么恨他。也许,左夜明的心结已经解开了一部分,他的兄长已经在慢慢变回曾经的样子。
左夜亭不愿伤害一个正在变好的脆弱之人,尤其这个人还是他的亲哥哥。但齐溪然毕竟不是一个物件,就算他兄长再怎么喜欢,也不能强行占有。而且,他向齐悦许诺过,一定要带齐溪然回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