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踪器报废的第二天,人类找上了门。
见她仍在笼里,他们先是松了口气,再是满脸苦大仇深。
看得出来,事情变得麻烦了。
第二只资产虽然养得省心,但每逢“大事”总会发生意外,回回棘手,让一些简单的选择变得复杂起来。
要不是意外无法预测,要不是它确实是一只恐龙,他们都快怀疑它是想故意找茬了。
“所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工作量大得让人抓狂,有人难免破防,“它的追踪器坏了,是吗?因为它接触了电网,或者不小心受到雷电的波及?好吧,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我们取出损毁的追踪器,放入新的,再把它送进别的笼子里?”
“……可是成本太高了。”有人叹道,“把它养在旧区,它很容易在狩猎时碰上电网,或者在雷雨天遭遇雷击,这样,追踪器会反复报废。难道在每个雷雨天过后,我们都要来到这里给它换上新的追踪器吗?”
开什么玩笑,他们是科学家,才不是恐龙的保姆!
“如果想要追踪器持续有效,我们就得把它养在室内。但把它养在室内是什么后果,我想你们都很清楚。”
沧龙的旧饲养区几乎成了一片废墟,重建成本极大,他们有目共睹。
如此一来,他们不得不从两难中做出取舍,要么保全追踪器把“资产”拖回室内养,要么放弃追踪器把“资产”搁在户外养。无论选哪一个,今天必须给出结果,毕竟报废的科技物品有害,留在“资产”体内不好。
一番商量,他们各执己见、愈吵愈烈。
“植入追踪器是起码的保障!你知道一头奔跑时速达到40公里以上的恐龙在逃跑后有多难抓吗?”
“我们已经没有第二个沧龙饲养区了!室内饲养?除非你想把它和第一只关在一起?听着,这两只关在一起肯定会死一只!”
笼内,阿萨思趴着看热闹,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说实话,对于人类想在她身上装点儿什么,她是无所谓的。
如今她已经八岁了,体长29英尺,重达68吨,体质极佳,压根没把人类的“小手术”放在心上,这微创的口子还不如猎物咬她一口来得大。
植入式追踪器只有人类的手掌大小,才占多大点儿肉,她用爪子就能抠下来,歇两天就恢复了。如果植入能让他们安心,以减少来旧区的频率,她是非常愿意配合“手术”的。
并且,他们与其在这里争个不停,还不如花时间去关注她的同类。那个坏心眼的倒霉蛋也被关在室内八年有余,不疯才怪。
她和它之间还有一笔账要算,对上是迟早的事。但比起面对疯子,她宁愿面对雷电。毕竟雷电的轨迹还能规避,疯子杀起来就像食人虎,最无法预测。
可惜人与恐龙的心意不能互通,人类总是对电子数据有着过分的信任和依赖。
第一只的追踪器显示它呆在笼里,他们就很放
心;第二只就算呆在笼里,可只要追踪器失效,他们就无法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总算给出了结果,由于没有第二个室内笼的供应,她只能被养在户外,而他们只得放弃追踪器的植入。
“再等三年吧,等它正式进入亚成年期,植入工作就可以跟上了。”
“这是博士的意思。”
之后,他们取走了追踪器,留下了一道没有缝合的疤。阿萨思不以为意,本想等它自愈,但围着疤痕打转的蚊子苍蝇实在烦人。
无法,她只能起身蹭上电网,靠电流的热效应把伤口糊上。当空气中传来烤肉的焦香,阿萨思不得不承认她闻饿了。
唉,自己嗅自己,越闻越香。
阿萨思认识苏珊已有八年。
这八年来,苏珊从一个手脚灵活的饲养员逐渐变成了一个行动迟缓的老奶奶。但她依旧是她的饲养员,无论送食还是投喂,再繁重的工作她也坚持自己来。
不过最近,苏珊减少了来旧区的次数,转而在迅猛龙的饲养区呆了许久。每当她不换工作服重回旧区,阿萨思总能闻到她沾上的迅猛龙的气味。
苏珊告诉她,欧文养了四只迅猛龙,并把它们当作自己的孩子。因为太爱它们,他给每一只都起了名字,它们分别是小蓝、查理、德尔塔和艾可。
“这么一对比,我这个饲养员还真是失职啊,我都没给你起过名字。”
苏珊尝试着从笼中伸出手,轻轻摸上阿萨思的皮肤。这是她与她的第一次接触,苏珊知道自己带着别的恐龙的味道,本做好了失去一只手的准备,但她没想到的是“好孩子”比她想得更温顺也更宽容。
“你想要一个名字吗?一个什么样的名字呢?”苏珊温和道,“我记得,吴博士创造的恐龙都是雌性,但因为加入了西班牙树蛙的基因,使得它们会在单性环境中改变自身的性别,以便整个族群繁衍生息。”
“好孩子,你应该还是女孩子吧?”苏珊笑了起来,“那么,叫艾薇儿怎么样?或者戴安娜、爱丽莎、埃尔维拉?”
阿萨思打了几个响鼻,以示不要。她是有名字的,只是她无法告诉她。
苏珊:“还是说,你更喜欢那群科学家给你起的学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