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的任务则里人还客气什么呢,”米盈妈妈问,“你是不是还有工作?这假期也结束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看你时间,约个号。”
“我不走了。”
夏蔚嗫嚅着。
其实十月份工作很多,但不得已要一推再推,还有些早已在半年前就定好的行程,宁可赔违约金也要暂时搁置。好在,夏蔚平时工作一向没出过什么纰漏,且合作方也都能理解,成年人不易,谁还没有麻烦缠身的时候呢?
她还在社交平台发了动态,和大家道歉,因为家里有事,最近全部工作暂停
夏蔚听着医生讲解病情。
医生告诉她,阿尔兹海默症的主要症状就是智力障碍和认知功能减退,但每个患者的具体表现不尽相同,包括但不限于语言理解障碍,表达不清,失眠梦魇,情绪暴躁,失去方向感等等。[注2]
“能确诊吗?”夏蔚问。
“基本上可以。”影像标志物和生物标志物是要花多时间陪伴患者,做一些肢体训练和认知训练。
夏蔚再也做不到把外公独自留在荣城。
“好,”顾雨峥说,“定下日程后告诉我,我安排时间。”
“不不。”
夏蔚下意识拒绝,这一次却遭到顾雨峥的打断,他甩了个特别官方的理由出来:“既然是朋友,就不要和我客气。你可以找你的其他朋友们求助,更加可以找我。”
这个“更加”,令夏蔚心下颤动一秒。
话说到这了,再矫情就没必要了,夏蔚握紧了手机,艰涩开口:“其他我自己都可以搞得定,只是有一件事”
“你说。”
“能麻烦你帮我租个房子吗?我和外公两个人住,价格倒是其次,主要是我没办法确定会住多久,所以短租最好”
上海的租房市场夏蔚并不了解,现在租房大多是押一付三或押一付六的,短租则会价高一些,她怕被坑。
“好。”顾雨峥没有犹豫地应下来,“有什么要求?”
“没有,一定要说的话,离医院近一点,交通方便一点,这就够了。”
“嗯。”
话说到此处,已经到了尾声,但两个人都没有挂断电话的意思,夏蔚微微张口,却发不出一个音节,她想说对顾雨峥说感谢,又觉得如此客套的话实在毫无重量可言。
顾雨峥好像隔空捕捉到她的犹豫与纠结。
“夏蔚。”他叫她名字。
“嗯?”
“放轻松。”他说。
外公的事,放轻松。
我们的交往,放轻松。
夏蔚长长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终于笑出来-
外公年轻时常出差,进修和讲课,对出远门倒不是很抗拒。
夏蔚简单收拾了必要的东西,整理出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考虑到外公身体因素,选择了高铁。
到达上海时已是晚上八点。
顾雨峥来接,已经在等。
先让老人上车,他把东西放进后备箱,一回头,瞧见夏蔚站在他斜后方半步,盯着他瞧。
她今天穿了件连帽卫衣,非常明亮的火龙果色,大概是方便搬家,依然素着脸,一身运动风,黑色鸭舌帽下头发散来,衬得皮肤很白,帽檐下一双眼睛极其清澈。
高铁站停车场尾气缭绕,简直人挤人,顾雨峥却只能看见她——如此一颗硕大的水果,想不注意都难。
她递过来东西给他,薄薄一张独立包装的湿巾,还贴心地撕开了一个小口。
“擦下手,箱子上有灰。”
顾雨峥接了过来,湿巾抽出,抬手,却是朝她的脸探过来。夏蔚本能偏头躲,却被顾雨峥一句“别动”,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