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ldo;唔
了声,&ldo;想这夜好寧静,朕已经许久没有在晚间出来散散了。平日政务很忙,忙得没有空閒思量其他,等閒下来,又觉得无从说起
朕今儿逾越了,邀夫人同行,先前你也瞧见太后对朕那几句话了,你心里,八成也有些瞧不上朕吧,如此不受太后待见。
如约心下冷笑,可不是么,篡了她长子的位,还把唯一留下的血脉赶尽杀绝了。做了这么多丧良心的事儿,太后不待见,不是应当的吗。
但想虽这么想,话自然不能这么说,要昧着良心极尽圆融,&ldo;万岁爷言重了,臣妇不敢有这样的想头。您是万乘之尊,天下共仰,世上谁人家中不闹家务呢,受长辈挤兑几句,大可不往心里去。
皇帝一哂,&ldo;闹家务?从前到后这场变故,你觉得只是闹家务吗?
自然不是的,轻飘飘一句闹家务,何等不负责任。他们兄弟爭权夺势,却害了千百条性命,当年东宫的那些官员几乎被斩草除根,他们的冤屈,不是一句闹家务就能掩盖过去的。
她心绪起伏,很想责问他,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绝。可是话到嘴边不能出口,最后只化作一声幽微的嘆息,&ldo;臣妇是小女子,不懂那些大道理。我只知道天下如今太平,百姓也安居乐业,万岁爷是勤政的好皇帝,这就够了。
她的话一句一句入耳,他低下头,垂眼看着皂靴落下来,踩弯了那些青草的腰,&ldo;如果朕说,朕不当这个皇帝就活不了,你信吗?
如约站住了脚,眼里带着似笑非笑的光,点了点头,&ldo;臣妇信。
每一个谋朝篡位的皇帝都是被逼的,若不是被逼,史书上就不好记载了。
他没去探究她为什么答得斩钉截铁,悠悠抬起眼,望向广阔的天幕,忽然问她:&ldo;你见过鸟巢中的雏鸟吗?父母餵食,总是先紧着强而有力的那只,弱小的则弃之不顾。然后大鸟羽翼渐丰,为了爭抢先机,一次次试图把弱小的那只顶出鸟巢。可是有一天,雏鸟长出了尖利的喙,狠狠咬断了大鸟的脖子。所以究竟是雏鸟太阴毒,还是大鸟罪有应得,依夫人之见,何如?
如约知道他在暗喻,皇位爭夺你死我活是常事,不管是被迫反抗,还是生来爱权柄,都无可厚非。但东宫的官员何其无辜,也许路並不是他们自己选的,他们只是奉了先帝的命,当了太子的属官而已,就要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吗?
她有太多的不平,可惜当下无法和他理论。这个话题也不该再继续下去了,若是说得再深一些,她怕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於是含糊地笑了笑,&ldo;成王败寇,古来如此。既登高位,总要放弃一些世俗的东西,您只做那个垂治天下的明君就是了,好人的帽子,您戴着不合適。
话音方落,皇帝便调转视线望向她,神色复杂难辨。半晌忽而一笑,&ldo;夫人说得很是,朕已登高位,错也是对,何必在乎那些世俗的名头。那么眼下朕有个问题,想请教夫人,朕心里装着一个人,碍於礼教惶惶不可得。依夫人之见,朕是应当动用手上权力达到目的呢,还是继续隱忍,挣个好人的名声?
第52章
这个刁钻的问题像一柄刀,划开了彼此间半遮半掩的薄纱,至少皇帝是这么认为的。
心跳隆隆,他想起年少的时候,站在先帝面前等他评点文章,也是一种类似生死难断的惊惶,紧张得掌心生汗,不知道接下来自己的命运会是怎样。
子对父,有天生的敬畏,那是应当的。让他意想不到的是现在的自己,在面对一个女人时,竟也產生了同样的感觉。
提心弔胆,微微晕眩,他看着她的脸,渴望又担忧。这种复杂的感情让他手足无措,他才明白由爱生怖,竟是如此念力惊人。
可她究竟明不明白呢?若说明白,她的眼睛清澈如泉,看不见一丝不安;若说不明白,她明明那么剔透,怎么会看不穿他的困惑?
可她就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他早就巨浪滔天了,她还是小溪里涓涓的流水。
她和他不一样。
她可以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头头是道地同他分析,分析之前不忘吹捧一句,&ldo;能被万岁爷惦念着,那位姑娘该是多大的造化呀!不过万岁爷说碍於礼教,那么臣妇想着,还是三思而后行吧。倒不是为着万岁爷贪图好人的名头,是为成全那人的体面。
他不甘心,有些负气地说:&ldo;朕可以给她尊荣,给她想要的一切。
如约笑道:&ldo;万岁爷不该想着过后她能得到什么,而是应当考虑之前她会先失去什么。恕臣妇直言,要是两情相悦,也不会令万岁爷为难了。万岁爷有慈悲心肠,已然都隱忍到了今天,也不在乎再等一阵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守得云开了,到时候两下里不为难,在一处也顺理成章,这样不是更好么。
她说得诚恳又务实,终於让他动盪的內心,渐渐平復下来。
朦朧中凝视她,他已经可以確定,她確实是听懂他的话了。但她的意思也明明白白,不能够。
虽然她给了他一点希望,说什么守得云开
但这不是为了敷衍吗?她还是心有忌惮,不敢彻底得罪他,所以委婉地劝退他,希望有朝一日能&ldo;不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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