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万岁爷的语调里带上了几分轻慢和玩味,&ldo;余崖岸和夫人,看着不相配。
康尔寿呆了下,忙说是,&ldo;余大人是武将,又干着锦衣卫,怕是不会温存待人。余夫人是宫里头出去的,本就是仔细人儿,日子久了难免生嫌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六月的日光,刺伤了皇帝的眼,他微乜了下,什么都没说,不过哂笑了一声。
隔了会儿问起金娘娘,&ldo;恪嬪这会儿还发疯吗?老实了没有?
康尔寿道:&ldo;东西砸完了,就没什么可砸的了。昨儿一通操劳,想是累着了,下半晌躺在床上没再起来。
对於这蠢物,皇帝是再也没了应付的心情,吩咐康尔寿:&ldo;今儿定了金瑶袀五宗罪,你让人把消息传进永寿宫,让她知道。她要是消停,就別管她了,择个日子迁到钟粹宫去。她要是不消停,在西苑找个宫室安顿她,把她弄到外头去,朕不耐烦见到她。
康尔寿忙说是,心想着金娘娘这好日子,算是彻底到头了。
早前金阁老坏了事,押在昭狱里,万岁爷还顾念着她,翻她的牌子,谁知道她闹那出,把魏姑娘送上了龙床。后来没成事,上头也没怪罪,这不就是明明白白告诉她,万岁爷要徐徐地来,等着魏姑娘自己低头吗。结果她又会错了意,把魏姑娘送了人,属於纯粹地和万岁爷闹着玩儿。这会儿娘家散了摊子,她也完了,今后有皇后当家,她留在宫里的日子不好过,还不如捲起铺盖,上西苑了此残生去。
那厢如约和余崖岸走在夹道里,自然是挽着胳膊,尽力彰显亲密。
可纵是勾肩搭背,心也不贴近,两个人都是冷着脸,余崖岸要快步走,如约步子不急不慢。弄得他有点上火,&ldo;脚下加点儿紧,不行么?
如约说:&ldo;急什么。大人还要赶着上值?
余崖岸道:&ldo;我確实有差事,本想送你回去再上衙门,你这么慢吞吞,那就跟我一块去吧。
她並不推諉,以前很怕那个鬼地方,现如今既然走到这步了,反倒应当多接触些他身边的人。
热辣辣的太阳在头顶悬着,照得人睁不开眼,她手搭凉棚盖在眼睛上方,应了声好。
余崖岸纳罕地瞥了她一眼,虽觉得她不知又在打什么小算盘,但能跟着去衙门,愿意让他在手下人面前显摆一圈,倒也不是坏事。
他有些高兴,唇角悄悄仰了仰,随即又强压下来。隔了会儿淡漠地吩咐她:&ldo;回去收拾收拾,挑要紧的东西带上。后儿先帝梓宫动身,你们先在路上设路祭,然后跟着一块儿去遵化。
如约这才闹明白,皇帝为什么这时候急着册立皇后了。原来是因先帝要下葬,需要那么个人来处置內务,执皇后祭奠大礼。
这也算山不转水转,先前她总着急,担心自己和宫里断了联繫,这会儿看来,还是有不少从天而降的机遇。成为誥命有一宗好处,不像当宫女那会儿,人人可以提溜她、摆布她。现如今再没人敢拔她头上的簪子,也没人会因警蹕搜她的身了。她只要耐住性子,缓缓筹谋,总会碰上不期而遇的好机会。
她不言不语,一旦沉默下来,余崖岸就觉得她在耍心眼。
转头看了她一眼,&ldo;我要说什么,你应当都知道。別觉得机会来了,有你施展拳脚的余地了。
这是在大內,他不敢把话说透。如约有意戳他痛肋,&ldo;大人要说什么,我怎么能知道?你所谓的机会,是指
他没等她说完,用力捂住了她的嘴,压声恫嚇着:&ldo;我劝你別在刀刃上蹦躂,真要是按不住你,我不在乎送你去见先头的夫人。
她那双眼,直愣愣地看着他,看得他有些心虚了,恼恨地把手收了回来。
两下里较劲,但又不能显山露水,她有了恣意妄为的本钱,余崖岸忽然觉得自己確实做错了,太过自信,让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她实在是不易驯服,这和一开始的设想大相逕庭。他隱隱有了一丝预感,将来唯恐她在前面闯祸,自己要在后面忙着替她收拾烂摊子。
这个预感越来越强烈,让他悬起了心。走出承天门,踏上锦衣卫后街,他这才顿住步子警告她:&ldo;別动什么歪脑筋,也別逼我出手对付你。你一直以为自己一无所有,但你別忘了,你还有这具身体。好手好脚便於走动,你的想头儿就多了,多到我压制不住你。但要是折断了你的腿,让你无处可去,那你只能留在內宅生孩子,我也就少了许多麻烦。
边说边低头靠在她耳边,又添了一句,&ldo;誥命再尊贵,也得依附丈夫,关起门来过日子,没人管得着。只要我向皇后递一封陈条,长长久久替你告了假,你这个人就再也不用露面了,知道么?
他的狠毒,总能出乎她的预料。
她抬起眼,清澈的眼波,竟还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他心头有气,恨声道:&ldo;別这么看着我,我不是和你打趣。
她说知道,&ldo;大人说到做到,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
&ldo;既然如此,就给我老实点儿。无惊无险地送完了殯,我会放了闻嬤嬤,让她来见你。
这个条件对她来说足够诱人,失去了所有至亲,能再见到以前的老人儿,必定百感交集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