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不要了吧。”来宝突然说。
何川停下手里的活计,转头看着来宝,来宝很平静,平静地如同一潭湖泊,令人猜不透那风平浪静的湖面下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总不能穿着我这些不合身的衣服吧,多不舒服啊。”
“为什么要对我好?”来宝答非所问,也停下了手里的活,望向何川,重复道,“为什么?”
这个问题,他昨天就问过,他问何川为什么要留下他,但何川没有给出答案,于是他今天又问了一遍。
他好像很执着这个问题。
何川的眉头皱在了一起:“你为什么老是问我这个问题,怎么感觉好像我对你有所企图一样。”何川的表情明显不开心了,想了想道,“你昨天不是问我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那我告诉你,是,我对所有人都好,不光对你好,这样可以了吗?”
何川有些委屈,好心被质疑的委屈。
还有些生气,好心没被领情的生气。
还有些心虚,对来宝那份‘与众不同的好’的心虚。
“算了,衣服你爱要不要,我又不上杆子求着你,免得你再觉得我图你什么。”何川的小脾气又冒了出来,把手里的碗往水池子里一扔,干脆也不刷了,转头回店里去了。
来宝望着何川离去的背影,眼神里终于外泄出一丝情绪——困惑。
他是真的困惑,虽然他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但是他的思想他的意志还存活在他的大脑里,他只是觉得,这个世界上不会有谁会无缘无故对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好,所有的好的背后一定有目的,同样,所有的坏的背后一定有原因。
来宝重新拿起碗,继续干他未干完的活。
他觉得要留在这,应该做出一些回报,而他目前能干的只有帮帮忙,刷刷碗。
何川进店后直接上了木楼梯,开了自己房间的门,一屁股坐在床边,眼睛盯着对面墙上的那幅肌肉猛男海报愣神。
为什么对来宝好,答案似乎不言而喻,但何川不认为自己会这么肤浅庸俗,他对来宝好一定有更深层的含义……
比如,来宝看向他时那可怜巴巴大型犬的眼神……
比如,来宝说话时一开一阖略微单薄不近人情的嘴唇……
比如,来宝一直盯着自己看时那双黑色耀眼的眼眸……
比如,来宝擦药油时露出的宽肩窄腰和翘臀……
比如,来宝牵制小混混时手臂肌肉蓄满的力量感……
跟墙上的外国猛男比,怎么看都是来宝更胜一筹……
何川胡思乱想着,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越来越脱离轨道而且真的很肤浅时,他震惊地用双手拍打着自己的脸颊,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于是当来宝推门而入的时候,就看到何川坐在床边,一边拼命摇头一边使劲拍打自己的脸蛋,嘴里还嘀嘀咕咕念念有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不是个肤浅的人啊……”
何川在自责中跟突然闯入的来宝对视上了,自责变成了羞愧难当。
何川尴尬地把双手收了回来,脑海里突然蹦出来一句歌词: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
他觉得刚才就有一阵狂风暴雨拍在他的脸上,不然为何他的脸颊会觉得又疼又丢人呢……
“……小川哥哥,”来宝看着何川逐渐通红的脸蛋,走到他面前,关心道,“你脸疼吗。”
“没事啊,我就是给脸活动活动,多拍打拍打利于血液循环。”何川用尴尬的笑容来掩饰尴尬的气氛。
“嗯。脸都红了,血液应该循环得不错。”来宝说。
何川不知道来宝是认真的,还是在挖苦自己,但看来宝的表情又看不出什么端倪。
“嗯……”何川只能继续尴尬地点点头。
“哥。”
何川被这个称呼震得心头一颤,仰脸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脸颊不光红还很热:“干嘛……”
“我是不是又惹你不高兴了。”来宝问。
“有点。”何川实话实说,“反正有种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感觉。”
“哥。”来宝又喊了一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