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固部想要一批兵器甲胄。”
此言一出,冯公公眉眼稍敛,郭万金这种大豪商,与蛮夷做些马匹牲畜的生意,内侍省原本是懒得管的,但牵涉到兵甲一项,那可就不容疏忽了。以郭万金的财力势力,经手兵甲数目恐怕不小,足以让朝廷留心防备了。
阿芙继续说:“仆固部也知道大夏法度森严,所以他们没敢让郭万金从中原筹备兵甲。只是听说渤海郡国盛产铁器,而郭万金在那边也有人脉,所以仆固部的贵人派出使者前来洽谈,希望货物直接走漠北一带。”
“这些蛮夷,永远不安分!”冯公公冷哼一声:“突勒近些年越见衰败,草原上其他势力蠢蠢欲动,已经开始在筹备兵甲了。”
“可我听说,仆固部早些年已经归附本朝了?他们难道要自作主张不成?”阿芙问道。
“不论哪一部,都是一群喂不饱的狼、驯不服的鹰,杀了一茬又一茬,没完没了!”冯公公叹了一口气:“好了,此事我会上奏陛下,恭请圣裁。”
阿芙递上那苍鹘拓印,也不多说什么。她看得出来,冯公公指派的这份公务,并非什么要紧差事。
大夏疆域广袤,四夷宾服。但同样的,四方异族都希望借助大夏的力量壮大自身,他们的使者借着朝贡货易的名义来到长安,几乎都会有打探机密、拜访高官豪贵的举动,阿芙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
而先前阿芙提出延揽程三五入内侍省,冯公公同意之余,提出要与他当面一见。考虑到河阳血案后,程三五经过京畿道引起的不安与震动,冯公公想来对他颇存忌惮之心。就算是在拱辰堡会面,也要先谈其他事务来缓解戒备。
“呵,俗事耽搁,让程小友久等了。”冯公公一转神态,微笑击掌,随即有一名白衣女子端来香茗。
这白衣女子身段傲人、体态丰艳,明明步履平缓,却偏能走出摇曳生姿。她虽然低眉垂首、神情和顺,却处处流露娇艳欲滴的媚态。
白衣女子为在座三人奉上香茗,白瓷碗中是碧绿色的茶汤,芬芳馥郁,显然是待客佳品。
但程三五的心思不在于此,他的目光一直紧盯着那白衣女子,当对方轻施一礼转身退下,他则满是贪婪神色,望向那严实衣物下浮凸隐现的臀股线条,喉头滚动,大大吞了一口唾沫。
阿芙眉头微皱,倒不是因为程三五丑态毕露,她很清楚这个男人一贯贪图美色,但更让她留心的,是方才那位白衣女子。
尽管早就知晓十太岁第三席的柔兆君是一位美貌女子,尤其擅长以姿色惑人,但从来没有人知晓柔兆君的真实面容。
寻常人或许以为柔兆君擅长易容,但阿芙觉得没那么简单,她同样从这白衣女子身上感应到非人气息,搞不好也是妖魔之属。
“程小友看中这位婢女了?”
待得白衣女子身影转入屏风之后,冯公公开口询问。
“不敢、不敢。”程三五尴尬非常,只得拿起端起茶碗连忙掩饰。
冯公公却无责备之意:“程小友若是愿意,我可以将她送到你的府上,伺候起居。”
程三五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这漂泊浪**的,连个安家之地都没有,要婢女也没处放啊。”
“程小友如此人物,在长安没有私宅么?”冯公公望向阿芙:“上章君,这等要紧事,为何不早说?”
阿芙明白冯公公这是故作姿态,于是言道:“是我疏忽了,稍后立刻安排。”
“哪里用得着!”程三五打断道:“我平日里就住在崇仁坊南横街的青衿院。院子的主人叫长青……哦,也就是那位陆家七郎。陆相新认的儿子,你们应该知道吧?”
相比起伏藏宫达观真人之徒,陆家七郎、陆七公子这些名头,以更快的速度在长安市井传扬开来。当初长青回到青衿院,从下人口中得知这等名号,脸上恼怒根本收不住,连与程三五对练的心思都被气没了。
“知道。”冯公公哭笑不得,程三五这么说,是要拿陆相做靠山不成?
“对了,听说你们是要我为内侍省办事?”程三五语气转为拘谨小心:“倒不是我目光短浅,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俸禄啊?”
藏身一旁侧间的昭阳君听到这话,收敛的气息差点走岔,心中大感可笑——能够在内侍省谋得一官半职的武林人士,哪里会为俸禄生计发愁?就算是没有半点俸钱禄米,光是凭着内侍省的身份,外出办差时稍稍暗示,就能从大户口中敲出大笔钱财。